“程遇青,你日子比我過的潇灑。”言無計感慨萬千。
程遇青把手中的酒杯一放,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算算日子,程家動手也就這幾日了。等他們動起手來,你就知道我為什麼勸你别和他們作對了。”
言無計走進牢房,四下打量,“住的可算習慣?”
“呵,”程遇青冷笑一聲,“坐牢子能習慣?言無計,我算是琢磨過來了,你欺負我老實人,對我百般哄騙,這會子沒轍了,想讓我和你一起等死啊。”
言無計摁了摁程遇青的床鋪,褥子被子都很硬,不僅硬,還潮濕的很。
“牢裡水氣重,要是住的不習慣,讓牢差常給你換床被子,拿出去曬曬也行。被水浸的,重的很,都不暖和了。”
程遇青對他裝模作樣的關心很是鄙夷。
“說吧,你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消息?我就是程家一個小管事,知道的東西有限。”
言無計淡笑搖頭,“窺一貌而知全局,這是我的本事。所以有個你,對我來說已然足夠。”
“今日來,想讓你和我說說程家的勢力範圍。”言無計坐到了程遇青的被子上,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雖說我打探的夠多,可從百姓口中聽說,到底和從你這個程家人口中聽說是不同的。”
程遇青道,“那你錯了,程家的勢力從不遮掩,百姓知道的,就是程家的全部勢力。”
“那你就和我說點百姓們不知道的東西。”言無計的要求很幹脆。
程遇青道,“多了我也不知,但好像,程家一直以來,都受命于人。”
言無計來了興趣,“受命于誰?秦樓楚館、賭坊當鋪、漕幫镖局……但凡我能想到的掙錢的地方,都是程家的。今日你卻告訴我,程家壽命于人。那這幕後之人非得有通天的本事不可,否則程家在江湖早已自成一派,誰敢讓他聽命?”
程遇青說,“我隻告訴你我知道的,你若不信,我再告訴你個人。天上樓的雲傾城雲掌櫃,被我們抓走的姑娘們最後都是交給她安排的。你可以去問她。隻不過問她不像問我,天上樓是達官貴人的銷金窟,得罪雲傾城,你可是要得罪好多人。”
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手掌,言無計緩緩道,“我隻是嚣張了點,又不是傻子。青樓的鸨母們,哪個沒本事?沒本事,能開得了青樓?牽一發而動全身,藏在這些藏污納垢之地的幕後之人,才是真正棘手。”
“你且寬心,我說了保你性命,定然護你周全。”
“不過是女人嘛,懷柔,我知道如何對付。”
言畢,他轉身便要離開。
離開前,另一個牢房裡發出了響動。
有個老囚犯在打牢門,打的當當作響。
“大人!大人!”
言無計擡眼看他,須發盡白,渾身邋遢,也不知在這大牢裡關押了多久,一副将死未死的狀态。
“大人,”見言無計看他,老囚慌忙道,“大人,老朽能告訴您程家的事。”
言無計走近,玩味道,“你也是程家人?”
老囚搖頭,“大人,我不是程家人,但我家世代在紅河讨生活,對紅河上發生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三百年前的故事,我家都記在家譜裡,一代代傳下來了。”
有意思。
言無計吩咐牢差,“放他出來。”
老囚跪在他跟前,被他問話。
“你所犯何事?”言無計問。
老囚答,“回禀大人,小人不過是言語得罪了程家的一個小管事,就被關在牢裡足足十年之久。”
“如此說來,你既沒殺人,也沒放火,純屬得罪小人。”
“然也。”老囚答的文質彬彬。
言無計許諾道,“你說的話若是對我有用,我放你出去倒也無妨。”
老囚搖頭,“大人,我被關在牢裡整整十年,您現在放我出去,又有何用?老頭子年老體衰,早沒法讨生活了。今日若非得見大人來此,已然打算終老于此。”
言無計好笑,“老頭子,你莫不是打算讓我給你養老?這話你可真敢說,一個囚犯,讓縣太爺給你養老。你聽聽,有意思嗎?”他眼神轉冷。
老囚拱手道,“大老爺,我不白吃您的飯。我本是漕幫裡的一個小管事,手下人不多,卻也有一艘船。您既然打定主意要收拾程家,少不得要和紅河打交道。我呂家世代生長在紅河,隻要是河上的事情,沒有我呂老頭不知道的。”
言無計淡笑看他,沉默不語。
足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方道,“成交。”
呂老頭對他千恩萬謝後,将他所知緩緩道來。
“紅河自古以來勢力錯綜複雜,三百年前,有個名喚仇蝦之人,創立了漕幫。至此,仇家統領漕幫二十年。二十年後,漕幫幫衆方知,原來漕幫幫主另有人家,那戶人家姓路,大路的路。仇家也不過是路家的一個管事。路家家族内鬥不止,我家高祖父明确告知,路家老祖宗是被家裡人扔到水裡淹死的,鎮在河裡,所以路家才能一直把控着紅河。程家是後來才出現的,因為仇家人無用,路家換了幫他管事的人。”
“直到今日,過了三百年,路家徹底隐匿,仇家消失,隻剩下程家留在明面。”
言無計伏下身子,摸着下巴,“你想告訴我,其實樹大根深的程家,背後另有其人。背後之人,用秘法鎮守長河,行妖詭之事,把控河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是在與我說笑?”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呂老頭,眼底出現薄薄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