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蘊帶歸去來到了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不知她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尋得此地。總覺得非的是掘地三尺,才能挖出如此荒野之所。
一路翻越崇山峻嶺,來到一處水潭前站定。
“這裡是河眼。也是紅河底下法陣的陣眼。”路蘊說。
“河眼?”歸去來淡淡掃了一眼,四下觀望一陣,道,“看起來,更像是天之眼,地之眼,不像河眼。河眼該長在河流中央,怎會來到陸地上?”
路蘊說,“你錯了,此地的水流直通紅河底部,又連接陸地,确是河眼。我們從這裡下去,定能尋到陣法的路徑,找到言無計。”
歸去來半眯着眼,帶了三分不信任,“水潭四面皆是峭壁,我們如何能夠下去?直接往下跳不成?”
路蘊的眼神分明帶着肯定,歸去來歎了一口氣,“總覺得你在騙我淹死自己。”
他撿了塊石頭扔下去,回聲沉悶,水潭深不見底。
這個深度,四面又無上岸的地方,如果路蘊的判斷失誤,這條路怕不是通往河底尋找言無計的路,是前往鬼門關的絕路。
歸去來說,“有幾分把握?”
路蘊坦白告訴他,“并不十足把握,隻是我相信自己的預感,所以你可當做是十成十的把握。”
歸去來道,“生死不過一念之間,此去非生即死,你讓我相信你的預感,是否太過可笑?若我們二人無人生還,又當如何?”
“那便是老天爺要滅我,”路蘊說,“我是命書的主人,如果老天爺都不站在我這邊,那我還有什麼赢的機會?我是信命的人,而且我相信,命運在大多數時候,都會站在我這邊。”
“别廢話了,跟着我,往下跳。不是要找言無計?他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人,早點找到他,不是你的要求嗎?”路蘊說完,一躍而下,“噗通”一聲,高高墜入水中。
歸去來深吸一口氣,緊随其後。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抛下塵世中的一切,去因為路蘊的一句話以命做賭。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他懂,但用在此處,總是出奇的詭異。
入水後,窒息之感瘋狂湧來。河水從四面八方擠壓身體,讓他難以喘息,動彈不得。尤其在下墜的過程中,身體越發沉重,沉重過後,便是飄飄然的輕盈感,如蜉蝣在水中遊蕩。
下一刻,歸去來清醒了過來,路蘊在身邊淡笑着看他。
“我從不哄人,看,命運還是站在我這頭的,猜對了。”
“命運之說,玄之又玄,不可盡信。”歸去來笑道。
路蘊嗤笑,“你可是個道士,怎麼能不信命?”
歸去來站定,沒再反駁,眼前的景象讓他屏住呼吸,震驚難忘。
河底有一條天然的甬道,腳下的泥土濕潤,卻不塌陷,腳踩上去是軟綿綿的感覺,但又不會陷進去。左右和上方的水流都被隔出一個隔層,隻有這個地方是空的,河水從這裡的邊緣滑過。
他急急看向路蘊,想要一個解釋。
路蘊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貼在地上,黃符金光一閃,消失在地面。緊接而來的,是地面翻天覆地的變化。
紅色的符文鋪就一條寬闊的道路往前延伸,整個河域的布局映入腦海中無比清晰,讓他不禁訝然。
“你找到言無計了嗎?”路蘊問他。
歸去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言無計?”
在哪兒?
路蘊說,“看到骷髅了?”
聞言,歸去來大驚失色,他有看到大堆的白骨,莫非言無計已化作白骨堆裡的一攤骨頭?
這麼一想,嗓子發幹,說不出話來。
路蘊說,“我是問你看沒看見單獨的那具白骨,頭上還蓋了紅色的蓋頭。”
說完,擺擺手,“算了,你感受不到。”
“走吧,我帶你去看。”
路蘊在前頭帶路,歸去來緊随身後。
這條路七拐八繞的,雖陣法的全貌都展示在他腦海中,可此陣猶如迷宮一般,讓他琢磨不透方向,隻能跟着路蘊走。
及至來到路蘊所說的骷髅架子前,看見的景象凄涼又詭異。
枯黃泛白的藤蔓纏繞着一具白中透黃的骨頭,頭骨處蓋了塊火紅的蓋頭……
這時歸去來忽然發現,所有的符文的盡頭,似乎就是這具骷髅。
路蘊走進骷髅,看着白骨架子,莫名一笑,“你發現了?還沒有看全,再看。”
話音剛落,歸去來看見形單影隻的藤蔓倏忽間蔓延出無數分叉,巨大的枝條抽展,一座高大恢弘的拱門伫立在他們二人眼前。
“這是……?”歸去來不由恍然。
“是陣眼。”路蘊說,“看到了嗎?陣眼在這裡,這座大門裡,還禁锢着無數個靈魂。”
“言無計就被困在這具骷髅裡。”她掀開蓋頭,霎時間,沖天的怨氣撲面而來,震得歸去來猛地後退一步。
路蘊仍淡笑地站在原地,巍然不動。
“利用怨氣壓陣,終究走入了邪魔歪道中去。真是可惜了我的命書,沒從裡頭學到點好東西,盡做點上不得台面的事。”
歸去來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紅蓋頭,一個女子凄厲的尖叫聲刹那間湧入腦海,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他搖搖頭,趕緊扔了蓋頭,捂住腦袋,試圖把剛才突如其來闖入腦海的記憶揮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