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陽侯府的小姐總是玩笑,說将來要嫁給你,連你都不知此事,聽到永甯的耳朵裡,悄悄派人将其擄走。侯府小姐名聲盡毀,不得已被迫遠嫁。”
“你親族中有一遠方表妹,家裡人說你不娶親,好歹要有個妾伺候,選中了她。永甯郡主把她賣給人牙子,等你家人尋到時,已然被淩虐瘋癫。”
“樁樁件件,駭人聽聞,是以簡儀奚對其極為厭惡。仗勢欺人,嚣張跋扈,蠻橫無理,明明是個女子,卻比那些盛世淩人的世家子還要來得可惡。草菅人命之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想,你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人。隻不過每每看你們二人在觀中相遇,有說有笑,相談甚歡,這才讓流言四起,說永甯郡主終會做你的妻。你若知曉此女乃是蛇蠍毒婦,不知是否還能對她笑臉相迎?”
歸去來神情冷漠,頭一遭把不喜擺在臉上,“我從不知曉這些事。”
言無計道,“這是自然,你要做道士,要清靜無為,我們做朋友的自然不會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傳到你耳朵裡。至于其他人,呵,”他冷笑一聲,“永甯郡主敢動手,便管得住你身邊所有人的嘴巴,誰敢把她的壞話說進你耳朵裡?”
“你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才讓她有機可乘。若你早早拒絕了人家,莫要擺出一副對誰都溫柔以待的模樣,也就不會給她們不切實際的幻想,也不會惹出許多事端。說起來,也是你的錯。”
“我知道你不關注這些事,總覺得别人愛幹什麼,是他們的事。可你是否想過,哪怕是一滴水流入大海,也會掀起細微的波瀾。在凡塵中,在王都城内,你歸去來無異于驚濤駭浪,哪怕你隻做自己,誰也不靠近,都足夠讓人為你掀起萬丈波瀾。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并不認為你的家族會願意讓你一直當道士。畢竟學富五車的人,無論如何都該對家族做些貢獻,就像簡儀奚,他根本逃不掉。你也逃不掉,聯姻是必然的。永甯郡主位高權重,于家族而言,與你甚是良配。”
路蘊第一次從歸去來臉上看到嘲諷的冷笑,“良配?我可配不得。”
看來還是個假道士,若是個真道士,超脫之人,此時臉上該是一副悲憫的姿态,憐憫地凝視可悲的人間,說道:總在庸人自擾,一切皆為虛妄。
他不會生氣,不會難受,不會被世俗勾動心弦,隻會覺得被困于情愛的女人分外可悲。
無論男女,因愛瘋魔,可悲可歎。死去的,可惜;活着的,可歎。
路蘊撞見了永甯郡主,她以為是意外,但想起言無計的話,總覺得一切都在計劃中。
早該想到的,連欽慕歸去來的人都被收拾掉了,遑論她這個和歸去來住在一起的人?
“我問你,你與天獵道長是何關系?”轎子裡的姑娘嬌滴滴的問她,聲音軟綿綿的,聽着像是藏在深閨,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和言無計口中心如蛇蠍的内宅婦人形象不同。
天獵,歸去來的道号,有獵天之能。
路蘊沒來由覺得無趣,柔娘自是不能讓永甯與她見面。
柔娘是個女鬼,還是個差點拉着言無計陪葬的戾氣深重的女鬼,不能和人見面。而且現在柔娘很正常,變成當初她活着的模樣,是個低眉順眼,膽小怯懦的青樓女子。見到永甯,還不知會被如何羞辱,一旦被羞辱過頭,激怒了柔娘,大開殺戒,那可真是罪過。
可她也打不起精神應付永甯郡主。
這些雞飛狗跳的熱鬧啊,身處其中,便不覺得有意思了。
“我和歸去來住在言府。”
此話一出,空氣都似乎冷了三分,她能明顯感覺到永甯對她的殺意。
當初,她就是以這般的殺意,動手殺了所有和歸去來有牽扯的姑娘們嗎?
“不若,我帶你去和歸去來見一面吧?”路蘊輕笑,“反正你和歸去來也沒有希望,見一面,把你的妄想通通打消,你看如何?”
“别想對我動手,強龍還不壓地頭蛇,你在臨江縣還想對我動手,豈不可笑至極?邊陲小鎮,勢力複雜,你若動手,保不齊牽扯到當地的勢力,我這也是為你的安全着想。現如今不算是盛世太平,言無計和歸去來留在這兒,便是為了整理當地的江湖勢力,重振朝廷的威嚴。你要是動了手,受了傷,或者……丢了命……”路蘊語氣涼了下去,“豈不是正好給言無計遞了一把動手的刀?”
路蘊一步一步靠近永甯的轎子,身上散發出駭人的氣勢,把随性的侍從震住,讓他們下意識不敢動彈。
她緩緩撩開了簾子,看清裡面永甯的臉。
很好看的一張臉,頭發束起,嬌豔無雙的臉龐不适合做個道姑,她的臉上,沒有清冷的氣質,眼底寫滿了對權勢的追求和渴望。
“明明還不是個婦人,手上就沾滿血腥,也不嫌髒。”她嗤笑一聲,重重放下簾子。
永甯氣的發抖,羞憤的想要殺她而後快。
路蘊說,“殺過人的人,再殺人,心理就沒那麼多負擔。你是不是,也是失手誤殺了一個之後,才開始一個一個,不停的殺下去?難道殺光世上所有的女人,歸去來就會看上你嗎?試圖感動一個一門心思出家的人的心,隻能說你癡心妄想了。”
她居高臨下的環顧了一眼永甯的侍從,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你帶的這點人打不過我,能留在言無計身邊,我總歸有那麼點本事。對付你,綽綽有餘。留下你的力氣,省給歸去來,哭的時候還很多,我就不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