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場坍塌的那一刻,簡儀奚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他被路蘊欺騙了,所謂跳出命運輪回讓他們看見的東西,隻會将他們帶入死亡的歸途。
他不知是否該後悔脫離輪回。
躲在輪回裡,被輪回的主人操縱一生,渾渾噩噩的讓路家統治他的王朝;還是像現在這樣,跳出輪回外,看清輪回中掙紮的人們,心頭深深的湧起無能為力之感。
是的,無能為力。
他走出輪回,看到了一切,最終隻能用生命阻擋微不足道的一段進程。
路家還會繼續更改命書,他們想要借助命書統治天下的心不變,隻要命書還在他們手上,就不會停止撬動天下的命運。
他想要躲回去,又害怕自己和一路上遇見的每一個欽差一樣,短暫的出現在天地間,悄無聲息的被人抹去痕迹。
他站在外面,看裡面的人們一無所知,可笑如蝼蟻。
他想要做點什麼,卻隻能成為看客。
簡儀奚很想不管不顧的離開,可是除了金礦案,除了紅河的水患,是否還會有其他事情存在?貪婪不止,幹戈不休。
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他若不管金礦案,等到路家羽翼豐滿,在無人能阻攔之時,天下誰還能擋住命運的洪流。
難不成真去做個逍遙天下的劍客,從此不問人間?
荒唐,可笑。
簡儀奚十五歲的時候尚且還會聽一聽江湖劍客的轶事,向往灑脫自在的人生。等到十八歲,徹底息了一顆心。
幼稚無比。
都是些躲在屋子裡傷春悲秋的窮酸書生寫出來哄騙百姓的東西罷了。
沒人比他更知道這天下的山賊路匪有多強悍,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一雙腳踏遍神州的艱難。天下沒有清淨的地方,劍客也好,俠客也罷,都躲不開世俗煩擾。
他們也要吃飯也要睡覺,出門不能靠灑脫活着,得靠銀子活着。餓肚子的人潇灑不起來,就像他,一旦錢糧被朝廷裡那群狗官扣住,饒是他再有謀算,也隻能一聲長歎。
誰人不為五鬥米折腰?
無人。
活着,就有枷鎖。
而且貧窮總是能帶來更多的是非,連一點點細小得不值一提的事,都會被放大的仿佛天塌下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