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們聽說公冶平找了個女人來對付陰祝,在渾天城内笑的打滾。
“老道士腦子不正常了,現在還要靠女人。”
“我偷偷鑽出去打聽過,隻是個二十來歲的奶娃娃,根本不值一提。”嘴巴長了長牙的地鼠精說道。
“來的時候和老骷髅吵了好一頓,他們這會子正内亂嘞!”
和不懂事們的妖怪不同,陰祝并未看輕路蘊。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公冶平沒必要故弄玄虛來虛張聲勢,也不會有傻子冒死去演一出戲。
那個女人,或許當真有值得讓他警惕的地方。
妖怪比人更知道機緣,老天爺總是偏心的很,得他偏愛之人,哪怕敵人再舉世無雙,也總有獲勝的機會。
他想面對骷髅天師那一天一樣,去迎接路蘊。
“路蘊”,陰祝翻遍生死冊都沒能找到這個名字,一個存在于輪回之外的人啊……
他頭痛的看着底下興奮議論的手下,歎了口氣,身邊全是笨蛋。
忽然,他在渾天城内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
隻捕捉到了短短一瞬,即刻消失。
霎時,陰書頭皮發緊,涼意從心底湧了上來。
屠平厄踏入渾天城的那一刻,陰祝便清楚的知曉他行動的軌迹。但現在,也許有個人避開了他的神識,正在渾天城内肆無忌憚的穿行。
“戒備!快!搜山!”陰祝大喊,打斷了小妖怪們快活的氛圍。
妖怪們驚慌失措,被城主突如其來的喊叫聲吓住,一下子亂做一團。
沒等他們提起武器去巡山,路蘊已經來到了渾天城的中心。
伴着一身風雨,打一把油紙傘,閑庭信步走到衆妖的面前。
她笑,一如在和一群好友分享發現罕有人迹的美景的悠然,“本以為妖怪住的地方會屍橫遍野,處處皆是白骨血腥,不堪入目。沒想到,渾天城幽深壯麗超乎想象,這裡很美。”
“這麼美的地方,該讓更多人看見。”
就是這句話,刺痛的妖怪們的神經,也激怒了陰祝。
他冷冷道,“人族已經有了整個天下,留給妖族的隻剩這麼一點地方,連這點地方都要搶,果然人心不足!”
有個小妖怪附和,“人族可笑!屍橫遍野的地方你能住?都是修仙的,難道你們人族就要住仙氣飄飄的地頭修道,我們妖怪就得住在個魔窟裡?”
路蘊抱歉的笑笑,“是我想岔了,抱歉。都怪話本子裡寫錯,總把你們妖和魔混在一起,白骨成堆,血池修煉……是我們狹隘。”
妖怪說,“白骨精是你們人族搞出來的怪物,可不屬于我們妖族。”言辭間頗有些譴責。
“城主,廢什麼話!人族進入渾天城,簡直找死!”言畢,一團黑氣襲擊向路蘊。
路蘊後退兩步,揮揮手,将妖氣揮散。
此時,妖怪們終于正色。
她說,“其實我打算走和談的路子……”不過妖怪習慣強者為尊,打完再談。
話音未落,又見群起而攻之。
路蘊飛身一躍,跳到一棵老樹上。樹幹之上,華蓋亭亭,她站到最頂,發現這裡是渾天城的中心。
能被當做妖族的聚集處,這棵樹亦有些不同之處。
她看到樹幹顔色變換,逐漸漆黑,黑到反光,然後内裡散發出點點金色的光芒,好似螢火蟲附着其上。
樹枝往左右延伸,樹葉越長越密集,直到後來,她甚至可以踩在上面而不墜落。
位于半空,卻似平地般安穩。
就在這時,妖怪們也紛紛上樹。
“哼,你以為躲到這上面我們就沒法子了?告訴你,這可是我們渾天城的神樹,庇護妖族。在神樹上打架,我們可不怕你。”
“進了渾天城,就别想要回去。”
雖說路蘊闆這一張臉,看着毫無波瀾,到底心裡還是有點緊張。
她鬥過妖魔,但沒鬥過這麼多的妖魔。
十指掐訣,發現仍然能通過輪回感受到古樹的氣息,心下大定。
這個界位仍在她的掌控下。
雙方鬥法,法光層出不窮。陰祝蛇尾一卷,狠狠砸向路蘊,猝不及防間,被蛇尾的鱗片掃了一臉,霎時鮮血淋漓。
她的臉火辣辣的疼,整個腦袋的神經被刺痛的突突的,因為痛覺而掀起龐大的怒火。
“我想和你們好好說,是你們的錯,先動手,記住了。”
天陰沉沉,在陰祝的術法下,大雨傾盆。
隻見路蘊起手勢,手指飛快掐訣,讓人眼花缭亂。下一瞬,大雨退去,一輪紅日高高挂起。妖怪們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吓了一跳,下意識閉上眼睛。
再看,發現頭頂的太陽格外詭異,它離的太近了,太低了。好像一個巨大的火球,随時要俯沖下來,壓在人身上。
熱,好熱。
熱浪翻滾,像要把它們烤幹。尤其是水系和木系的妖怪,在陽光強烈的照射下,直喘氣。花草類的妖怪好些手腳被烤的發幹,有了點燒焦的味道。
渾天城如同一個蒸籠,它們這些妖怪被送進廚房,随時準備上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妖怪們一下子想到了這句話。
陰祝人身蛇尾,尾巴迤逦而來,卷成大大的一團,将尾部高高豎起,送到雙手中間。路蘊注意到,他的尾巴上拖曳了一點藍色的火光——幽冥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