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狩是一位很吵的天師,從路蘊遇見他開始,很少有耳朵清靜的時候。按照他的想法,路蘊陪他走過了完整的龍傲天的一生。
這個看似很不靠譜的天師,臨别之際,給了她一份大大的驚喜。
“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娃娃臉笑意真誠,“這是我能當天師的契機,我想,它應該對你有用。”
路蘊剛想拒絕他,流浪輪回于她不過是幻境,幻境裡的東西,她帶不走。
但天狩手中出現的東西讓她心髒劇烈跳動。
在天狩手裡出現的,是一截金色的骨頭。
是她的神骨。
陰九家每個人的神骨都長在不同的位置,路蘊的神骨,長在離心髒最近的胸膛處。
“我總覺得,你需要這個。”
路蘊從天狩手中接過金色的神骨,這一刻,她身邊的環境逐漸溶解,這段輪回還在繼續,她卻已徹底離開。
虛空界位,依然生長無數在流浪的輪回。
現在要做的,是将神骨融合到她的身體裡。
從鬼市進入的流浪虛空還連接了另外一個地方——十二生辰府。
那裡是十二生肖居住的界位,屬于神靈管制的地方,也是她唯一能找到神的地方。
三根命線從手上竄出,在虛空劃開三道金色的口子,它們融入結界,撕開一道裂口,打開十二生辰府的大門。
輪回流浪的虛空是灰色的,十二生辰府的門前是白色的。
路蘊看見白色的雲霧遍布,她找不到任何方向。層層疊疊的雲霧中,幾尊威嚴的塑像若隐若現。
雲霧退散,身披白色道袍的十二生肖出現,龐大而莊嚴的身影從高處俯視,帶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陰九家的人,你來此處作甚?”天邊傳來的聲音在空曠之地回響。
路蘊擡頭,大聲說道:“我來借十二生辰之力,融合我的神骨。”
“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我必須重塑神骨,命書被奪,輪回被打亂,你們身為守護人間的神靈,難道不該幫我嗎?”
路蘊說完這句話,天邊傳來的聲音小了下去,他們好像是讨論。
良久之後,不知那位咳嗽一聲,“你來尋我們也不算錯。十二生辰的力量與輪回力量相似,想要融合路家的神骨,隻能找我們借力。”
“不過,我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路蘊:“我答應。”
她沒有選擇。
“十二生辰府裡也有被篡改的命運存在。看在我們幫你的份上,你幫我們把被篡改的命運改回來。那些人會來雜貨鋪扣門,請你接待。待你離開之時,我們願意借力給你。”
“可以。”
金色的神骨化作點點金光,融入路蘊的身體裡。
她感受到身體被一股溫暖的力量照拂,能被她使用的輪回之力,在漸漸複蘇。
不再需要依靠命線,輪回的力量,在她身體自然生長。
天邊白色的雲霧和十二生肖像盡數消散,凡人界位出現在她面前。
藍天白雲,天氣正好。油菜花大片大片生長,腳下是一條平坦的黃泥小路。在她的右邊,一塊石頭上雕刻了三個字:
“十二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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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縣是一個勉強稱的上繁華的南方邊陲小縣城,當然,“繁華”兩個字,是縣裡人自封的。
外地人更喜歡把十二縣稱之為不毛之地,未開化的地方。
因為十二縣靠近流放之地,它的下一個縣,就是用于流放的罪城。
十二縣的人天性樂觀,知足常樂。
雖然都在南方,但他們不喜歡和富庶的江南比較。畢竟人家的水域四通八達,往來生意茂盛,是充斥着燈紅酒綠的銷金窟。十二縣是樸實的地方,錢少,花花腸子也少。
他們也不和權貴聚集的北方比較,北地世族大家經營數百年,處處皆是貴人。十二縣最有錢的人要數縣令大人,畢竟端的是朝廷的飯碗,和他們這些泥腿子不一樣。
他們隻和流放的罪城比較。
罪城内住的,全是流放之人。有些人祖祖輩輩都被流放,早在罪城紮根。罪城裡沒有買賣,隻要衣衫褴褛的囚犯。就連買個餅子,都得靠十二縣的人挑着擔子過去賣。加上他們也沒錢,連餅子都隻能買最糙最便宜的那種。每每說起罪城,十二縣的人總是唏噓。賣去罪城的餅子,十二縣的人是不吃的,因為硌牙。但罪城的犯人實在餓得慌,又沒錢,隻能買這種餅子。去罪城賣餅的也隻會是十二縣最窮的那群人,不然誰願意走這許多路?橫豎也掙不了幾個錢。
總的來說,十二縣是個和平且安甯的邊陲小縣,人們自給自足,生活很是安穩。
至于它為什麼叫做十二縣?沒人能說出所以然來。
好像從十二縣有人居住開始,它就叫做十二縣。
縣碑擺在門前好多年,風吹雨打也不見損壞。
路蘊的到來,給十二縣平靜無波的生活,掀起了一點小小的波瀾。隻是一小點,引起了她街坊的注意,在這個不大也不小的縣城裡,新開了一家雜貨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