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媒婆是十裡八鄉聞名的大媒人,多體面的一個人物?大早上和人破口大罵,誰不想見?
再加屠青這個看着斯文腼腆的俊後生,更有意思了。
姬媒婆晦氣“呸”了一聲,“十二縣誰不知我姬十?也就你一頭犟驢,死活不開竅!”
“你怎不說遇見你屠爺爺是你踢到鐵闆了呢?”
“我呸!真當自己是塊料了?不過開家芝麻點大的鋪面,一個月掙那點三瓜兩棗的,我告訴你,你這樣的,就算求到我門上,我都難拿出手說給人家聽……”
“喲,那您老怎麼還隔三差五的能從我這賺一筆媒人錢?老雞婆,咋倆都這樣了,你還好意思收人家姑娘的錢?還有臉上我的門來做媒?”
“殺千刀的蠢驢!你且給我等着,有你求到我的時候。現在你是好顔色,有姑娘們愛,等年紀大了,一張這麼臭的嘴,再加上一張老臉,兜裡又沒兩個銅闆,我看你到時候求到我門上!”她指着屠青,氣的跳腳,“看我到時候給你說個什麼婆娘,我定要給你說個悍婦!我讓你天天挨打,我給你尋摸個罵聲能穿透兩條街的懶婆娘醜婆娘,天天家醜外揚!我……”
屠青大笑打斷她的話,“老雞婆,我等着你,你現在就給我尋婆娘去,等二十年後我年紀大了,一定來找你,找你給我尋個潑婦。”
“晦氣!真是晦氣!”姬媒婆氣的一直甩袖子拍衣服,像是身上沾了髒東西。
屠青再次得勝,心情頗好,見路蘊正走回鋪子,準備再不離開大門一步的模樣,不忘高聲招呼,“路老闆,有空來鋪子裡坐坐,一條街面上的,多來說說話。”
鐵匠牛大看的樂不可支,手裡的飯都更香了。
雨停,天晴。
路蘊有一群很八卦的鄰居,前幾天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鄰居們也有意避開她,今早打過招呼,在大家夥面前露了臉,便算是自己人了。
成為“自己人”之後,他們很自然的把路蘊融入了圈子裡。
十二縣的生活節奏緩慢,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空閑,哪怕再忙碌的日子,也能空出點時間家長裡短的拉扯幾句。
比如今天。
屠青慢悠悠晃進雜貨鋪,從她店裡搬了把椅子出門,還順帶把路蘊薅出去,“路老闆,别一整天坐在屋子裡,煩得很。出來透透氣。你看你,一天天待家裡,外頭發生點啥事都不知道。咱這地頭,新鮮事可多,成天待屋裡,指不定落下點什麼重要消息。”
他招招手,“快來快來。”
不忘再幫路蘊搬把椅子到門前。
右邊的鐵匠很熟練地把家裡的小桌弄了張出來。
路蘊還看見,屠青右邊鄰居,當鋪老闆佘有财徑直走進屠青食肆裡,看都沒看屠青一眼的打聲招呼,“端你兩盤瓜子兒。”
一張四方桌,湊滿四個人。
屠青:“聽說了嗎?京城前段時間可是熱鬧,朝廷殺了好些大官。昨兒個侯捕快經過我店裡的時候,還提醒我來着。”
佘有财斜睨他一眼,“提醒你啥?殺到你頭上來了?”
屠青沒好氣:“你說的什麼晦氣話?”
屠青:“侯捕快提醒我最近多做點吃食,京城裡來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差這一批多的很,讓我抓住機會做生意。”
鐵匠“咦”了一聲,“不對啊,要提醒也該提醒前頭的老楊,人家開客棧的,才有生意做。你一賣點湯餅的小販子,店又開在巷子裡,官差押送犯人也不打你這經過啊。”
屠青:“啧,所以才說這一次流放的人肯定多!不然咋能連我都提醒到?”
佘有财和鐵匠點頭,深以為然。
鐵匠:“知道為啥殺那麼多人不?”
佘有财冷笑一聲,好像被殺的是他的家人似的,很是不忿,“這還用問?皇帝換了一個,底下的大臣不也得換一波?”
鐵匠:“那倒是,能被流放到這兒的,去的都是罪城。罪城裡那些人,還真沒聽說哪個殺人放火十惡不赦,大都是京官,來來去去抱怨的都是那幾句。朝廷不公、陛下不公、奸臣當道,臣冤枉……唉,你說這些人,都流放到這兒了,喊冤陛下也聽不見,哭哭啼啼跟個怨婦似的。”
佘有财:“誰說不是呢?”
說話間,捕快侯九經過,他家也在這條街面,一天總能遇見幾回。
見着人,屠青趕緊招手把人喊來,“侯捕快,這這這。”
屠青很殷勤的跑到對面店裡,給侯捕快端了一壺茶水。
“侯捕快,給我們說說最近京城啥事呗。”回來的時候,順便把佘有财店裡的大蒲扇帶來,給侯捕快慢慢扇風。
瞧這一頭汗,跑的急。
侯捕快喝了幾碗水,“這一天給我忙的,都要瘋了。”
他搶過屠青手裡的蒲扇,嫌他太慢,自己快速呼呼扇風。
“你們是不知道,京城的亓亥将軍被賜死了,亓臻将軍連同亓家軍全都要流放去罪城,可把我們折騰的夠嗆!”
“那可是能打天下的隊伍,真想造反,讓我們加強戒備有用嗎?人家砍我們那不跟切菜玩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