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一切的囚犯們瑟瑟發抖，壯漢更是呆在原地不敢動彈，生怕被天神發現。

他們在畏懼。

和妖鬼簽訂契約，為其作保，将來發生意外，他們這些擔保人也會受到同樣的懲罰。

現在呢？

天神是否會在事故未發生之前，将他們解決掉？

畢竟他們隻是弱小的凡人，不論是妖鬼，還是天神，他們都毫無還手之力。

天邊有一道視線在凝視他們，思索該如何處置他們。

不多時，他們聽到天邊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流露出一股怕麻煩的态度，“你們是人族，自有人族的朝廷看管，自去吧。”

威壓散去，衆人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

這種被上蒼盯着的感覺，比面對野獸的感覺還可怕。

臨走前，壯漢深深看了一眼罪城内忙碌的“人”，現在他已經知道那些“人”是妖鬼了。

而後又往天上看了一眼。

再一條蛇。

天神也是蛇，在罪城裡遇見的瘦高個也是蛇，這一條蛇，和在罪城裡遇見的蛇，給他的感覺不一樣。

這條蛇是妖鬼口中的牢頭嗎？

牢頭給他的感覺，是莊嚴肅穆，凜然不可侵犯，不帶一絲邪氣，讓人忍不住臣服在地，乞求庇護。

和他不同的是，其他犯人被妖怪與天神吓破了膽。

他們看見罪城裡勞作的妖鬼，竟有一些跑回罪城，撿起大亂中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筐子，混入妖鬼中，一起采礦。

“老大，我們不能逃。罪城是被天神看管的，我們呆在罪城裡，妖鬼才不會找我們麻煩。老大，與其在城外被妖怪吃掉，不如呆在罪城裡啊！”

“我好好幹活，我一定好好幹活，我再也不偷懶了，别殺我，别殺我……”

“老大，你看到妖怪們的實力了，他們從牢頭手上逃走，我們還能怎樣？将來，我們會不得好死。隻有留在罪城，留在牢頭的眼皮子底下，才能躲過和我們簽訂契約的妖鬼。”

犯人中不少，居然更想要留在罪城。

費盡心機逃跑，最後的結局竟是心甘情願留在采石場内，讓壯漢氣不打一處來。

“蠢貨！事到臨頭再來考慮死不死！”

“怕個球啊！”

“你們以前日子過的很好不成？這世道，哪天沒死人？”

妖鬼隻不過想要吃人而已，吃人和殺人，都一樣！

“老子告訴你們，你們不走，老子自己走！老子幹的本來就是刀口舔血的行當，現在殺人能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更該殺啊！”

人要是狠起來，鬼有什麼可怕的？

它想吃人，他想發财，他們才是絕佳的搭檔。

富貴險中求，既然妖鬼避無可避，合該最大化利用。

他不恥的沖着跑回罪城的犯人們嗤笑一聲，“想跟着老子的跟老子走，要是想回去做牛馬，老子也不攔。”

一頭，是未知生死富貴的自由，一頭，是活在地獄裡。

選擇活着的人回到罪城，甯死也要給自己換條命的人，跟壯漢一起離開了。

罪城恢複平靜，等朝廷大軍趕到，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詭異的場景。

他們明明收到加急信，罪城犯人大亂，殺死守備，沖出了城。

但如今，守備确實死的一個不剩，罪城裡犯人也跑了不少。

可一切井然有序，犯人們井井有條的幹着他們每日被鞭打、催促着幹的活。

唯有滿地的屍骸，告知他們剛才發生的一切。

副将見狀，頗覺詭異，“将軍，這……”

罪城内已無人看管，守兵也盡數死了，這些犯人得了失心瘋不成，不僅不逃跑，幹活還幹的這麼賣力？

将軍擡手打斷了他的話，神色複雜，“重新派兵來此地鎮守，另告知女帝，請各部協助，抓捕逃跑的罪犯。”

他家世代鎮守此地，知曉一些常人不知的事。

目光往十二縣的方向看了一眼。

“回營。”

十二縣内。

佘有财一臉晦氣的擦拭他的櫃台，看見抹布上黃黃的顔色，再看一眼櫃子的漆被擦掉一層，罵道：“見鬼！用了兩百年的櫃子，今天居然掉漆！該死的木匠！幹活這麼不仔細，做個櫃子都能掉漆，難怪當年掙不到銀子，店鋪倒閉的快！”

“吐。”

轉頭，見屠青一臉笑盈盈的靠在門邊上嗑瓜子。

他似笑非笑的對佘有财說，“守财奴，你一張櫃子用兩百年隻掉了點漆，居然還要罵木匠？木匠給你打一台家什，他都虧大發了。”

屠青敲敲櫃子，“生氣别拿它撒氣，它是死物，你拿它撒氣它也聽不到啊。”

“怎麼說？”屠青笑意漸漸消失，把瓜子殼直接吐到當鋪裡。

平日裡他可不敢這麼幹，佘有财假幹淨，鋪子裡的東西表面上看，全都一塵不染。

雖然桌子底下可能灰積了半尺厚，角落裡蜘蛛生了好幾窩。

那些個瓶瓶罐罐，外頭一層被擦的锃亮，隻是裡頭可能裝了點蛇蟲鼠蟻之類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