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劍白與墨痕自牛大處取完劍後,留在十二縣小住。首選老楊客棧,牛大傾情推薦,墨痕偷偷給劍白咬耳朵,認為如果他們沒住老楊客棧,隻怕很難妥善離開十二縣。
今夜的十二縣很熱鬧。
縣裡的百姓早早關閉大門,好似知曉夜裡會鬧出點動靜似的,決定緊閉門戶,來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路蘊也這麼幹,奈何這麻煩的去處是雜貨鋪内的風吹雪,想躲,也躲不掉。
她第十九次打翻在房頂上竄的毛賊時,頗覺疲憊。
“我說,你真沒出手的打算?”她一臉幽怨的看向風吹雪,當事人正圍了個碳堆在烤紅薯。紅薯的香味飄過來,甜的軟糯糯的,讓人骨頭都松開了。
風吹雪撥動一下碳塊,“有人敲門,我一定會出手的。在房梁上,你放幾個小鬼出去吓吓他們不就好了?何必浪費我的力氣。讓我省點力氣,對付難對付的敵手吧。”
好像有個紅薯烤熟了,他用火鉗鉗起來,捏了捏。下一秒,被燙的龇牙咧嘴。
“誰才算是難對付的對手?”路蘊往椅子上一靠,很是心累,“那些人約好今晚一起動手不成?一波接一波,讓不讓人睡覺了。”
風吹雪用火鉗給路蘊遞了個紅薯,“快了,已經第十九次被你打下房頂,再蠢笨的人也該知道,沒點真本事,就别上前。”
遞完紅薯,用火鉗指了指大門,“真正值得放在心上的對手,來時不會竄房頂,他們會很自信的,敲門而入。”
路蘊專注剝紅薯,附和道,“你們江湖人真講究。”
講究嗎?
是挺講究的。
生怕師出無名,給他扣上個大魔頭的名頭。
又怕動手不夠體面,連出場,都要得體的扣門,被主人邀請方入。
此間的主人啊,我來敲你的門,禮貌請你赴死。
路蘊忽然想到什麼,剝紅薯的手一頓,“我今夜好像點燈籠了。”
“如何?”
“也不知扣門的是人是鬼,外頭,正好在下雨。”沙沙的雨聲打在瓦片上,再滴答滴答落在地面,醉了他們緊繃的神經,模糊了五感。有一瞬間,幾乎讓他們睡着。
雨夜扣門十二雜貨鋪的,也許是鬼啊。
風吹雪笑,炭火映紅了他的臉,“人心比鬼怪可怕的多,不管敲門的是人是鬼,都讓我去開一次大門。”
“扣扣扣”
“扣扣扣”
“扣扣扣”
大門三聲響,是不甘的魂靈的扣門方式。
“吱呀”一聲,風吹雪打開大門,門前站着一位執傘的黑衣男子,黑色的鐵傘黑色的衣裳,徹底與夜色融為一體。
雨水順着傘沿在黑衣男子周身圍出一道水幕,看着,有一股子詭異的優雅。
路蘊松垮的把自己搭在門上,問道,“你是人是鬼啊?”
執傘的男子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十二縣慣常如此問話?夜半敲門,竟要問是人是鬼,莫非世上果真有鬼神,夜半專扣十二縣的大門?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不知姑娘是何人,倒是坦蕩的很。”
路蘊翻了個白眼,斷定,“死鬼可不會和我說那麼多話,風吹雪,這是個人,來找你的。”
她轉身進屋,頭都不帶回。
風吹雪渾身緊繃,好似對來人頗為忌憚。
從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便認出是誰。
“西域劍聖——不了凡。”
“四大派争鬥愈烈,還願派你出來殺我,我果然如此遭你們忌憚嗎?”風吹雪自嘲,不對,更像是對自己的誇贊。
四大派又如何,面對他一個普通的武夫,恐懼至此。
不了凡:“你把劍譜交出,我可饒你一命。”
風吹雪:“你打不過我。”
不了凡:“曾經的我确實打不過你,不過你重傷未愈,不是我的對手。”
風吹雪:“我尚有殊死一搏之力。”
不了凡:“值得嗎?劍譜遲早要交出,既然如此,不如交給我,你不是必死的結局。”
風吹雪:“劍譜在我手裡,你們赢不了我。”
不了凡:“我是第一個,隻要你不死,就不會有最後一個。”
風吹雪:“那你們就,都死吧!”
空氣在這一瞬被凍結,強大的劍氣傾瀉而出,溫度驟降,凍的人牙齒咯咯作響。
不了凡擡眸,“風雪神劍,比肩仙人的劍氣。”
讓人如何不想要?
天,下雪了。
一抹同樣強大的劍氣出現,将霜雪凍結,時空仿佛于此刻凝固。
風吹雪拔劍而去,破開被凍結的空間,滿月在他身後照映出一方孤寂的背景。雪花從天而降,無數雪花彙聚化作一條寒意森森的瀑布,沖向不了凡。
破碎聲齊齊響起,十二縣家家戶戶的瓦片被凍裂,在不了凡的劍下,破碎的瓦片在暗夜中變作一條黑色的巨龍,奔向天邊的雪瀑布。
黑白二色沖撞,一股巨大的罡風自天邊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響。
又一劍,不了凡被砍倒在地。手中的鐵傘被劍氣砍斷成無數截,無法成劍。
風吹雪:“你輸了。”
不了凡擦幹嘴邊的血漬,霜雪覆上他的身體。
“是啊,我輸了。”
不遠處老楊客棧門前的一個小角落裡,墨痕瑟瑟發抖的抱住自己,看向一旁被凍的臉色發青,依然不願喪失風度的師兄,說道:“劍白師兄,你說的對,我們連一劍都擋不住,師傅隻是派我們來湊熱鬧的。”
劍白說話聲微微打着哆嗦,“閉嘴!你想讓我們被發現嗎?!”
墨痕:“師兄,你說劍聖會死嗎?”
劍白:“他必死無疑。”
把人留下,難道等修養好了,再回頭來殺一次嗎?
熱鬧看到這裡,已然足夠。
劍白把墨痕拉回客棧,看到客棧内掌櫃的正掌燈等着他們,把二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