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但凡掌掴過原主的,被路蘊無一例外報複了回去。
空氣中,似乎傳來一聲歎息,但路蘊根本沒注意。
再是柴房,那群對她拳打腳踢的下人。
她以更惡劣的手段把人打成一團,抱頭痛哭。
下一個碎片,是乞丐。
當鋒利的劍刺穿每一張讓原主倍感恐懼的臉的胸膛裡,路蘊察覺到原主有了一絲釋然。
鮮血将嫁衣染的更紅,這具身體站在一片血泊中,碎片接二連三的坍塌,直到化作一方虛無的空間。
“當你被欺辱時,你應該拔劍,殺光所有的仇人。”
“報仇,應該這麼報,說半天廢話有什麼用?”
劍被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她腦海中存在的亡靈被吓得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一聲長歎自空中傳來,“姑娘,我用盡一身靈力,才平複了怨魂的戾氣,你一番以暴制暴,讓我前功盡棄啊。”
“你是誰?”
血幕消失,刺目的光芒讓路蘊閉上眼睛,存在于她腦海中的亡靈的意識也消失不見。
雨聲,淅淅瀝瀝落到她耳朵裡。
七下叩門聲響起,不甘的亡靈,停駐在十二雜貨鋪門前。
路蘊打開大門,看見一位戴着破鬥笠穿爛衫的天師。之所以認定他是天師,蓋因他來時,手上還牽了三個惡鬼。勾魂索握在他手中,猙獰的面容在其身後伺機而動,随時準備反撲撕咬。
腦袋中浮現出三個字:“江忌漁”。
他的生平,随着他的名字一起,清晰地出現。
“你就是方才叫住我的人?”
“不錯。”亡靈點點頭。
路蘊側身,準備讓他進店,“你手上那三個魂魄也打算和你一起進來嗎?”
江忌漁甩了甩手中的鐵鍊,發出清脆的響聲,“不了,他們即将轉世重入輪回,這一世太苦,并無重啟的必要。”
他竟知道十二雜貨鋪的用處?
“那麼你呢?你打算重啟你的輪回,去做何事?”
江忌漁沒有回答,他唱起路蘊聽不懂的咒語,手中緊鎖的魂魄,伴随咒語,逐漸透明,漸而化作金光點點,融入夜幕中去。
等三個亡靈盡數消失,江忌漁才緩緩走進雜貨鋪。
這時,他才回答了路蘊的問題,“我不打算重啟輪回,我隻想要延續我的輪回。我的一生,論心行事,若有執念來此,便是一生太短,來不及完成我的夙念。”
白色的光芒覆蓋在江忌漁身上,他透明的靈體凝成實體,死魂的氣息消失,生機複發。
天邊傳來一點紅光,落入江忌漁手心,讓他微微錯愕。
見狀,路蘊問,“此為何物?”
江忌漁神色複雜的看着她,“是方才姑娘誤入的怨氣場的主人。”
路蘊:“她往生了?”
江忌漁點頭,神情恍然。
“我嘗試過很多辦法,都無法讓她擺脫執念,想不到,最後竟是姑娘幫了她一次。怨氣場點燃靈魂鑄就,再不往生,待其靈魂徹底燃燒殆盡,便也灰飛煙滅,再無法入輪回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難道任憑枉死不甘的靈魂肆意殺戮,反而是對的?”他陷入懷疑。
替天行道數十載,一朝盡破。
厲鬼殺人難道是對?人間自有律法,放任厲鬼屠戮人間,難道竟是消解怨氣的最好辦法?
仿佛有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江忌漁的頭頂,将他過往執着的一切劈個粉碎。
路蘊說道,“自然是錯。不過在死靈的怨氣場裡,一切皆是她的幻想。既然是幻想,為何不給她另一種選擇?哪怕殘忍一點,也并不會危害活人。”
“原來如此,一直以來,我隻想化解他們的戾氣,卻不曾想,化解戾氣最好的辦法,是宣洩。”江忌漁恍然大悟。
“你從何處來?”
為何還能帶着那麼多死去的亡靈一起找來十二雜貨鋪?
江忌漁道:“鬼門大開,鬼域的惡鬼跑出屠村,随我一同前來的,皆是還未被超度的鬼域厲鬼。”
“如今世間妖鬼越發多,人、妖、鬼,原本相安無事,在各自的地界安好,不知何時,彼此間沖突越來越多,直到我發現鬼門大開,才知曉原來各族壁壘已破。”
“你打算繼續去收妖?”
“自然。”
“妖怪是收不完的,結界被破開,除非天神臨世,重新修複結界,不然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夠?”路蘊忍不住給他潑冷水。
十二縣裡的大天神們一個個隻裝作看不見,她大抵也猜到了他們的想法。
各族本可以混居,為何要畫地為牢,各自束縛?結界破損,說不定還有幾分他們的手筆。
江忌漁道:“我做不到,還有其他天師能做到,我并不是一個人。妖鬼與人族混居,實乃危害。若不誅殺淨天下妖鬼,還人間太平,我修行數十載意義何在?”
路蘊:他莫不是認為所有妖鬼都該殺光的大反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