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抱怨幾句吧,要不是到處都是精怪,我們飛龍镖局能吃上飽飯?”
“以前走镖頂多被山賊打劫,現在防着的倒不是山賊,全是妖魔鬼怪。”
冷不防的,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天而降,唬了他們一大跳,“你們是走镖的?認識路嗎?去城裡?”
衆人武器下意識對準聲音的來處,就見一穿着男裝的女子蹲在一棵樹的枝丫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
平心而論,這是一張樣貌不錯的女子的臉蛋,要是穿上女裝,指不定是位美人。不過她一身漢子打扮,還是褐色,襯托的整個人灰撲撲的,看起來就不太讨喜。
于此刻的飛龍镖局衆镖師而言,來人的打扮卻是恰好合适。
一路上,他們見過無數貌美的女妖怪,要是來人着裝打扮再仔細一些,又是蹲在這麼粗壯的一棵樹上,他們勢必要認為此女乃是樹妖化身,來取他們性命。
如此正好,山間盡是精怪,一身男裝,方便打架。而且她看起來風塵仆仆,卻毫發無損,可見是個厲害人物。
他們十幾号人行走山林,都盡數挂了彩,她卻能完好無損,足見能耐。最關鍵的是,如今的世道,她竟然敢站在樹上!
天曉得,世間一草一木皆可成精,這麼高大的一棵樹木,十有八九是精怪,站在上頭,說不定腳下就會張開一張嘴,把人吞進去。
“喂!是聾子?”女子神色不耐起來,還随手折了一根樹枝,朝他們扔過來。
他們渾身一顫,看見樹枝被折斷的瞬間,樹幹上分明出現一張痛苦猙獰的臉,兇狠、閃爍着嗜血的微光。
趙醉往後退一步,更靠近女子一點,回答了她的話,“姑娘,在下趙醉,我們是飛龍镖局的镖師,此番正要去城裡,您要是願意,可一路與我們同行。”
聽完他的話,路蘊頗有些一言難盡。
離開十二縣,本以為自己風風火火能盡快走上複仇之路。
結果她“啪叽”摔到地上,是的,一頭栽倒,從樹杈上摔下來。
要不是有棵歪脖子樹正好攔了一下,她能被當場摔死。
然後被肚子咕咕叫聲拉回現實。
報仇第一步,沒錢且不識路。
緊接着,她被這山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每塊土壤、每滴水珠、以及所有的動物,追殺了一遍。
她早有準備此界因命書更改,導緻界位規則錯亂。卻不曾想會亂到這般程度。
不管是活物死物,都表現出明顯的殺人傾向。
哪怕意識蒙昧未開,殺起人來,倒是得心應手。
山裡當了幾個月野人,把整座山頭都暴揍一頓後,今天是她第一次撞見活人。
一群有點心眼的活人。
她也不慣着,“呵,你當我是傻子不成?與你們同行,想占我便宜?當我沒長眼睛,看不見你們都要死了?想求我幫忙就直說,姿态擺的倒是高,要不,我等你們死的剩最後一個了,再救?”
趙醉神色一讪,生死之際,居然還生出了點惱火。
但轉頭,他察覺到山林的草木,仿佛對女子有一絲懼意。
加之她信誓旦旦能救人,那麼,低頭一次又何妨?
趙醉拱手恭敬道,“姑娘,是我等冒昧了。同為人族,萬望出手相救。您若是想進城,可以跟我們一起,接下去的一路,在下自當竭盡全力。”
路蘊嗤之以鼻,“你想如何竭盡全力?誰不知道,一路最難纏的就是妖怪,我能解決妖怪,你們隻需要指個路,多輕松的活。”
趙醉鄭重道:“姑娘,進城之後,我等必有重謝!”
見他終于放低姿态,路蘊也不再為難他,“你們把我帶進城即可。”
無論如何,她都得離開這裡。
變異的動植物不能吃,它們都長着人類的牙齒,看見都讓人惡心,煮熟之後,腥臭無比,聞見味都讓她直接吐了出來。
從腐爛的臭氣中判斷,這些動植物都吃過人。
一想到這兒,更下不了口,捏着鼻子也吃不下去。
要尋找還沒變異的生物實在太難,這麼多天,風餐露宿這四個字有了具象化的體現,實在餓的時候,她真的會喝一點風填填肚子。
再待在山裡,遲早餓死。
要不,就是吞噬變異的精怪,然後加入它們。
見趙醉如此低眉順眼,手下對路蘊不由生了幾分不滿,生死攸關之際,這點不滿化作憤怒,對其破口大罵。
“頭兒,和這娘們兒多說什麼?我們沖出去,不需要她救!”
“她一個小娘們能頂什麼事?沒來由多一個累贅。”
“頭兒,我這就去把她抓下來,馬匹加上一個大活人,足夠讓妖精給我們讓道了!”說這句話的人,瞬間被圓滾滾的野草葉子爬滿身體,眨眼之間,一張人皮輕飄飄的掉落在地。
“你,你也是妖怪!”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衆人警惕更甚,草怪從四面八方而來,他們沒有攻擊的頭緒,不過路蘊隻一個人,目标明确。
路蘊冷笑一聲,“我要是你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把周圍一圈野草處理幹淨。它們可不會吃飽,隻會一個接一個。”
“看。”順着她手指的方向。
“啊!!”一聲凄厲的喊叫聲響起。
又一個镖師,血肉被吞食幹淨,唯剩一張人皮。
這時,衆人才如夢初醒,大力砍殺撲過來的草怪。
“姑娘,隻要能助我們離開此地,我們什麼條件都答應!”趙醉大喊。
隊伍裡的人接二連三倒下,草怪像螞蟥,一旦沾染,便會牢牢附着在身上,瘋狂吸食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