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是會被我親手殺死還是被我的‘瘋犬’獵殺?”
“真狠啊。”觀測者不由感慨道,“我毫不懷疑,這絕不是威脅而是您早已打算好的計劃。”
“當然不會,畢竟這種結果建立在背叛的基礎上。”多洛塔安撫性地揉了揉小光球,語氣緩和,“多個朋友好過多個敵人,況且我們的目标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單邊耳墜落至掌心,是颠倒十字的模樣,末端深紅似至善天使哀憐苦難而泣下的血淚,她默默攥緊,凝視着那抹紅些微出了神。
印在她眼底像是血月融入了無邊夜色。
“這段時間就交給你保管了。”
多洛塔徹底阖眼前仍記得撫慰好友的擔憂,事物輪廓模糊成拉長的重影,她陷落黑暗裡,卻也不忘最後與他道别。
“晚安。”
“您回到‘永晝’後我就不能再與您聯系了,畢竟帝都遍布着那位的‘眼’。”
觀測者的聲音逐漸遠去,随風潛入第十五區的長夜,轉而飄向帝都喧嚣的白晝。
“祝您一切順利。”
而她睜開了眼。
厚重簾幕露出些微間隙,于破曉時分打落小道光線,不甚明朗,但足以照亮床上靜默的青年,襯得那段冷白手腕晃動人心。溫暖與冰冷相交,消融那人眉間倦怠。
眩暈感侵蝕了理智,長睫垂落似蝴蝶落吻面容,右眼眼睑下兩小顆淺淡的痣是臨摹美學所繪下的濃墨重彩一筆,“他”的美貌與脾性一樣恣意張揚又極具侵略性。
“永晝”執行官“守夜”。
——擁有皇室也為之忌憚的能力、玫瑰也無法比拟的美貌與難以掌控的惡劣性格。
永夜因“他”而成為了永晝。
濃重的黑不知何時吞沒了整間卧室,深色的裝飾布景消解于黑暗,霧氣彌漫,那些虛化物質為她隔絕了所有窺視,有雙冰涼的手輕觸她的手背,她順勢回應了他的試探。
“我回來了。”
漆黑的物質湧動,最終凝聚成一道人形。
漆黑的長發撫過足踝,發梢幾近染成深藍,形同幽深的星空。那雙漂亮眼瞳隻專注凝視着面前人,他是天生的美人相,精緻皮囊附于怪物内裡,欺騙視覺再吞食無知。
可怖駭人的怪物乖順俯身渴求一個擁抱,以此滿足失而複得的欣喜。
“空間,屏蔽。”
月白披風随着他的舉止擺動,黑色底衫緊貼身軀繪出極細腰線,腰鍊曳動,與那血紅耳墜交相輝映,纏繞他低沉優雅的嗓音。
“眼睛……看,不見。”
斷斷續續的詞語竭力拼湊成完整句式,語言紊亂,但守夜清楚他想表達的含義。
他想讓她放心,那些眼睛已經被他隔絕了。
“辛苦了,烏洛斯。”
【無垠暗界】是烏洛斯的能力,可以操控多數黑暗物質,例如陰影,甚至包括詭異,他利用黑暗創造出的空間甚至連首席執行官‘歸一’也無法進入。
深淵是他的領域。
可這份強大來自數十年前的那場人體實驗,他是唯一的成功品,覺醒者與詭異結合的“怪物”,失去避風港的異類。
最基本的語言功能也被毀壞。
“我沒事。”
隐隐浮現的觸手不安扭動,又顧忌她會反感迅速縮回,怪物垂眸湊近青年掌心,像是圈養的流浪小貓,守夜摸了摸他柔軟的發旋。
“隻是睡了過于漫長的一覺而已。”
“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歸一’,皇室,塞,折殊,彌……來。”
“以恣,不,聽話。”
守夜點了點頭,“我得出去趟。”
“我……帶着。”
黑暗消退顯露私宅原貌,烏洛斯化回本體跳到守夜肩膀上乖巧趴着,是隻可愛的小水母,與怪物二字毫無關聯。守夜起身卻并未走出室内,轉而從書架上取了本書翻開。
燙金紋理延伸到頁腳,以黑為底色,複古神秘,裡頁卻盡是空白,紙張紛飛,隻有她攤開的那面繪有通體漆黑的紅眼告死鳥,它凝視着捧書之人,幾秒後竟是動起飛出了書中世界。
告死鳥低鳴幾聲,它親昵地蹭了蹭守夜的指腹,而後躍上了她的手臂。
本體形态的烏洛斯歪着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觸手一下子把毫無防備的告死鳥掀翻在地。
根本來不及反應的告死鳥瞪着圓溜溜的紅眼睛,尖喙微張,喉囊裡吐露出人類的語言:“烏洛斯,你這家夥别太過分!”
怎麼好意思打擾它親近主人的!
小水母沒理他,他不高興地甩動腕足,顯然很不喜歡告死鳥接近守夜的行為。
守夜伸手揉了揉告死鳥的腦袋,及時安慰好它暴跳如雷的情緒,“别鬧,去予不逢那裡。”
告死鳥不滿地抖動了下身子,最後還是沒說什麼,聽話地離開了。
“走吧。”
守夜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水母柔軟的小腦袋,語調輕快,唇角弧度勾起。
“也是時候該見見我的‘好朋友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