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塔利落結束了比賽，随即走進選手專用的離場通道，鋪天蓋地的白光登時填滿了視野。走廊起初有些狹窄，後面才漸漸變得寬闊起來，連接到空間極大的休息場地。

無數通道像是連接的脈絡從這片區域延伸開來，通往不同的比賽場館。大部分比賽都是同時進行，所以休息區裡的人并不多，多洛塔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隐約中有人在她身旁的位置落座，多洛塔微微睜開一點眼縫看去，她以為會是牧介或者索渡，結果隻是個不認識的陌生學員。

她轉回腦袋正準備重新閉上眼睛，對方卻突然來了勁：“诶，我認識你，你是戰鬥系的學生，你也剛結束第一場比賽吧？感覺怎麼樣？”

“不是我說，這個賽程安排得也太緊了，從早打到晚根本就沒什麼休息時間啊。”

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直到終端彈出新的比賽預選選手名單和考場信息後才停下來，發出一聲凄慘的哀嚎：“不是吧？怎麼又是我？運氣也太背了吧！”

多洛塔掃一眼自己的終端，她沒被抽到。

“嘿，我先走了！祝你好運！”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走前揚着笑沖多洛塔揮了揮手，“希望我們都能留到最後！”

他前腳剛走不久，牧介後腳就腳步虛浮地飄到了那個位置上面，他苦哈哈地和多洛塔打了個招呼，看表情都快哭出來了，“怎麼辦，我第一場比賽就輸了。”

多洛塔輕挑眉梢，“你上場的對手是誰？”

“莫缇耶。”

“哦，難怪。”

“……”

盡管是客觀事實，但牧介真的快哭了，一雙泛着濕漉水光的狗狗眼可憐地下垂，叫人疼惜又被激起内心惡劣因子忍不住逗弄，多洛塔揉了揉他的腦袋随口安慰道：“沒事的，隻要赢的場次夠多你就不會被淘汰。”

至于他有沒有聽進去多洛塔就沒時間關注了，新一波的抽取人選很快就被放了出來，她看着終端顯示的五号考場，慢悠悠地站起身。

巧妙的是，她的對手是莫缇耶。

銀發青年的态度很是不以為意，似乎根本沒将她放在眼裡。

多洛塔也沒放在心上，她想起牧介可憐的表情，最後還是收去了“照顧一下對面學生”的想法，迅速解決了這場對決。

隻花費了三十秒，純粹單方面的碾壓，全場在沉默過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喝彩聲。

多洛塔站在冰雪鑄就的全新擂台之上，向出界的禀賦代表選手欠身以示歉意，“給你帶來了不好的體驗，我很抱歉。”

順帶還刷滿了禀賦的仇恨值。

但她不表現得出色的話，可不會有機會引起上層的注意，那她後面的行動就沒那麼輕松了。

莫缇耶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向離場通道，多洛塔也緊跟着離開了擂台。

她回到休息區的時候牧介正興奮地刷着什麼，全然不見先前的失魂落魄，旁邊還坐着同樣結束比賽沒多久的索渡。他一擡頭瞧見正朝這走來的多洛塔，慌亂關掉屏幕就把終端往身後藏。

極其可疑。

“……你在幹什麼？”多洛塔一問牧介就眼神飄忽地嘗試轉移話題，索渡對他稀爛的演技簡直不忍直視，幹脆别過了腦袋。

多洛塔有些好笑，她看向索渡，“那你說說，怎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索渡在牧介的拼命示意中平靜地調試好屏幕，将其轉向了多洛塔，“他加了你的粉絲群，還給你在班裡拉好了幾票。”

“沒有的事情！他亂說的你什麼都沒有聽見！”牧介快羞恥死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捂住了索渡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索渡向後仰倒敏捷躲過，他神态自若地補全了下半句：“他剛剛還在和論壇裡辱罵你的黑粉激情對線。”

底子被揭得一幹二淨的牧介滿臉崩潰，“這種事情幹嘛非要說出來啊！！”

多洛塔這下真的沒繃住，她笑出了聲。

“效果卓越啊，我怎麼都排到第二了？”她點進官方發布在聯賽專區的冠軍預選人投票，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排名一下子上升了好幾位，居然直接殺進了前三，“你這是給我拉了多少票？”

“也不算多。”牧介磕磕巴巴地小聲辯解了兩句，要命的是他剛混進去的那個粉絲群還在源源不斷地彈出消息，從未有過的社死體驗讓他恨不得當場逃離這個世界。

他絕望地閉了閉眼，多洛塔倒是饒有興緻，“除了後援群還有沒有黑粉群？我也想加。”

索渡：“……”

牧介：“……”

牧介：“我拉你。”

不少選手已經結束了比賽紛紛走入休息區，氣氛逐漸變得熱絡起來，笑語歡聲洋溢在周圍，短暫地緩解了等待期間的焦灼。有人拖着沉重步調走向修複艙，也有人離開之後再也沒能回來。

反觀他們這裡一片平和，幸運值爆棚，一連好幾輪都沒被抽到，沉迷于網上沖浪刷得不亦樂乎，周圍的人來來去去，漸漸形成了小片真空區域。

尤白就坐在他們前兩排，正側身和一旁的好友低聲交談，多洛塔手撐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難掩疲态的黑發女生。

“别擔心，你會赢的。”尤白溫聲鼓舞着即将上台的朋友，同她道别後打開直播頁面找到要看的場館頻道，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嗨，不去休息一下嗎？”

“你看起來很疲憊。”她看向多洛塔，白發女生手裡握着一瓶能量水，伸手遞給了她，“這樣的狀态不利于比賽，别累倒了。”

尤白伸手接過道了謝，她目光很淡，隻是道：“習慣了。”

“你一直都是這樣？前幾次聯賽也是？”

“嗯。”尤白覺得她剛來斯萊恩對這些事應該不太清楚，低聲解釋道，“帝都看重的選手會受到更多關注，安排的場次也比其他人要多，我休息不了多久，下一場就要開始了。”

她話音剛落終端的提示音便響了起來，正好順應她的話，上面的考場信息清晰矚目，尤白隻得站起身，“我要上場了。”

多洛塔不加思索，本能般拽住了尤白的手腕。這樣的行為稱得上冒失，在現下關系還沒有那麼親近的她們之間也尤其突兀越界，但尤白隻是靜靜地等着她的下文。

沒有詫異也沒有生氣，更沒有皺眉發難。

她的目光很溫和，像海浪打翻在雲端碎成一片片不真的浪花，聯想到無數個夏日。

多洛塔有瞬失神，她的眼神讓她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什麼都未發生，什麼都未改變，沒有任何人離開也沒有人再也不會醒來。

但怎麼可能呢，她們相處得不算久，尤白不該這麼快就認出她。

于是多洛塔松開了手，她沒有回望她的目光，“加油，我相信你沒問題的。”

她幫尤白消除了疲乏感，把她的身體素質恢複到了最佳狀态，為了避免被察覺到異樣，又特地模糊她的認知這才放下心。

尤白也如願拿下了這場對決的勝利。

聯賽不會讓各個學院的冠軍候選人在前期就碰上，個人賽為期八天左右，幾個場館同時進行，時間安排得當，直到淘汰大半的選手進入後期，賽程也愈發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