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緝下達的時候弗蘭谷并沒有很在意,即使執行官親自追捕又怎樣,隻要他想,沒有什麼是他無法盜取的,同樣沒有任何地方能夠困住他。
但那天他輸得一敗塗地。
負責抓捕的執行官照例佩戴着徽章,鎏金胸徽泛着無機質冷光,雕琢出象征榮耀的金字塔,海浪與雲一同簇擁,貪婪不加掩飾,即使是世界也要臣服于強權。
塔尖頂端的單眼說不出的詭谲,正無聲注視着所有,他有些恍惚,直到望進一雙冷淡瞳孔才陡然回神。
漆黑制服籠住筆挺身軀,半掌手套并未全然包裹,指骨因繃緊的姿态勾勒顯眼痕迹,印在白與黑的間隙,同時揉雜了美與欲望。
執行官輕描淡寫壓制住猖狂的罪犯,卻始終未曾給予一眼,哪怕憐憫也不屑施舍,那是極易引起瘋狂的冷淡。
把上位者拖入黑暗沼澤,打碎傲骨,讓他經曆他承受的這些痛苦與不甘,再親手摘下就應作為絕佳藝術品收藏、欣賞的眼珠。
守夜隻能由他殺死。
“難道不是嗎?”
光是想象就足以讓血液沸騰,弗蘭谷收回興奮盯緊獵物的目光,他輕笑出聲,“一個玩笑而已,你的反應依舊這麼無趣。”
埃莉諾一聲不吭。
“審判塔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啊,您得罪的人不少,能力又被禁锢,暗中做點手腳就能讓你葬身。”他的深色瞳仁令人不自主聯想到獵食的冷血動物,“您需要幫助吧?”
“我想要的很簡單,隻要您願意說兩句讨好的漂亮話讓我開心,塔裡的勢力随您調遣。這可不過分吧。”
“……話說得有點太早了。”
埃莉諾冷了臉,她後退一步拉開距離,輕易便掐住了他的脖子,這種情況下忽然失去身體控制權,是誰做的自然不言而喻。弗蘭谷沒有因為威脅而慌亂,他肆意地笑着:“确實沒讓我失望,您總是會帶來新的驚喜。”
“要殺死我嗎?不可惜嗎?”
他感受着被比作垃圾的冰冷注視,唇角弧度不斷擴大将瘋狂展露無遺,語調愈發昂揚:“我會為此感到遺憾的啊。”
……瘋子。
難纏的家夥。
她甩開手,凝視他許久最後也揚唇笑起,“我不是說過不要來随便招惹我嗎?”
“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這期間你最好老實一點,别被我發現你那些小動作。”
“否則我不介意再回來一次。”
埃莉諾說完不再管他,打算去搞份甜品降降火,她現在煩得很。
黑山羊就等在大廳門口,見她走來趕忙跟上,他注意到埃莉諾眉眼間壓着的不耐,立即心領神會:“要把他處理掉嗎?”
埃莉諾擺了擺手,她暫時不想惹事,弗蘭谷還是留給審判塔處置好了。
回到掠奪者的活動區,埃莉諾點了個味道聽起來就很怪的新奇小蛋糕,等甜品呈上來嘗了一口之後就徹底沒了再動勺子的打算。
很好,世界平靜了,胃口也沒了。
黑山羊見狀有些失笑,他自然地将一旁還沒動過的盤子遞去,正好是她會喜歡的,像是提前料到了這茬。
審判塔的掠奪者屈指可數就這麼九個,會專門來食堂的少之又少,比偶爾會有雜亂噪音傳來的獄舍還要安靜。
埃莉諾屈指輕敲桌面三聲,黑山羊了然地颔首,替她留意附近動向。
隔過遙遠距離,永晝區的執行官睜開雙目,她打開門,聽着耳邊以恣挑揀的重點信息消化,這才慢悠悠地回上一句:“這次會議你和我一起去檢視院。”
關于“松石”的處置結果也該下達了。
這是她首次以“守夜”的身份和牧介相見,她的兩個不同身份甚至會出現碰面可能。守夜想想還覺得有些期待,操縱幻影與面對面和另一個自己交流可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很奇妙的新穎感。
以恣眼眸微亮,順從地應了好。
守夜稍微擡起點手他便順勢将腦袋貼到了她的掌心,盡管本意并不是獎勵一個摸頭,但她也沒放過這個機會一通亂揉。
這陣子她比較忙沒多少時間去看顧她的狗狗,但好在以恣沒惹出什麼亂子,比她想得要安分,把自己照顧得很好,至少頭發還是很軟的。
“走吧。”守夜好心情地彎了彎唇。
再次踏進議會廳,守夜依舊是冷淡的态度,她走向自己的位置,身處二層微微垂眼就能望見帶着抑制手铐的青年。
那人湖藍的眼也正好看了過來。
恰巧視線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