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跑,必須離開這裡,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預示危險的警報從未如此尖銳,惡心的嘔吐欲壓垮神經,抽離氧氣直至在對視中窒息,瞳孔顫動着倒映出黑霧逼近的影,攻擊還是逃跑,思考都變得艱澀,最後隻剩下空白。
那是什麼東西,異種?怪物?!
“麻煩讓讓。”
低沉醇厚如古典弦樂撥動的優雅嗓音忽而響起将他帶離極度的恐懼,牧介驟然回神,渾身冷汗淋漓也顧不上,他滿臉戒備。
當時會堂裡有那麼多人他自然沒法一一記住,但這個人就坐在主席台的中心位置,身份地位當下立見,他怎麼會記不清。
“‘詭異’和第十五區的那些垃圾可不一樣。”制服筆挺的年輕首席滿身貴氣,黑霧化作灰燼在指尖徹底湮滅,他垂眼看向牧介。
那一眼寒意遍布。
極其的傲慢、輕視,流露出不甚在意的不屑,卻又透着些許困惑。
他臉上的笑容與埃莉諾極盡相似。
【我敲帥哥!】
【好帥好帥好帥對不起燈燈我有急事必須要去一趟帝都(迅速跑走】
【雖然但是我覺得會議廳的事情肯定和他沒關系!我突然就可以原諒了!!】
“鑰匙是藏書室的。”
男人的話令他始料未及,牧介收緊手心質地精巧的鑰匙,聽人緊接着不緊不慢地補全了後文:“我可以帶你去。”
不容置喙的命令語氣。
根本不給半點拒絕的機會,又或許他根本沒有思考過旁人的反應,那不是他需要考慮的。
牧介被強制傳送到了藏書室,幾本書迎面砸落。他慌裡慌張地接過,對方悠然從書架裡再抽出一本丢到他抱着的那堆書上面,期間眼皮都沒掀動半分,“這些都是,看吧。”
“什麼……?”
“你今晚見到的那種怪物,在帝都被稱作‘詭異’。”塞斯爾難得耐心地解釋了兩句,他把最後一本重重拍下,眼神冷漠地同他對視,“有關‘詭異’的資料全在這裡。”
高階覺醒者根本就無法承受掠奪者的直視,更何況他故意沒有收斂氣息。牧介控制不住恐懼,呼吸困難,身體顫抖,他死死咬緊了牙關不肯軟膝跪下,就這麼僵持在原地。
塞斯爾定定凝視了他半晌才終于沒再為難,他眼底染上些微興味,“确實是她的學生。”
【??等等誰你在說誰??】
【認識老師?老師在帝都的朋友?】
【我怎麼感覺這位和老師會是宿敵關系……我的錯覺】
【啊啊啊啊求你快告訴我老師在哪不然我就跪下來求你TT】
心跳幾近停滞,迫切的情緒甚至抵過了恐懼,他一下被卸去全部氣力,書籍散亂一地,可牧介根本無暇關注,說話間險些連完整的詞句都抖不出來:“你認識我的老師?”
“她還好嗎?”
要壞事。埃莉諾看到這裡不假思索便做出了決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塞斯爾會突然出現在審判塔,還“好心”将牧介帶去了藏書室,但他絕對是猜到了她的計劃。
原因與過程已經不重要了,埃莉諾向來隻看重結果,她直接來到了藏書室。
不觸及利益的情況下,塞斯爾完完全全樂意趟這個渾水。他向來樂衷于推翻既定的計劃,隻為了從中獲取更多的刺激與快感。
他的行為不可預測。
掌心攥緊尖銳匕首直直刺向首席的心髒,塞斯爾随手從書架帶下一本擋在身前,舉止優雅随性,他噙着閑适的笑,“突然打斷别人可不太禮貌,況且真正要緊的我還沒告訴他。”
埃莉諾隻是回身看向牧介,青年觸及她的目光切實地晃了神,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了視野昏暗的走廊裡。
藏書室的門沉默緊閉,牧介握着鑰匙的手合起又松開,隔着屏障什麼也望不見。他想起她不含任何情緒的那一眼,遲遲沒有再動手。
他最後沒有打開這扇門。
“為什麼不告訴他?”塞斯爾當然知道牧介就在門外,也知道埃莉諾屏蔽了聲音,他扔下那本書,“如果他……哦,還有你之前在溯源的那些同伴,幹脆讓他們知道不是更方便你行事。”
讓溯源配合她的計劃,稍出差池便是絕境。
塞斯爾不是要她利用溯源這麼簡單,他純粹是想把溯源送上死路。
“黑山羊創立的新組織起色很不錯,比起溯源能為你提供更多的幫助。”塞斯爾好像當真是在設身處地建議着,“那些人隻是累贅而已。”
“不對嗎?”
是啊,依舊是這樣。隻是因為有趣。
就像四年前他會答應她提出的合作那樣,隻是因為他厭倦了帝都的腐朽與沉寂。
“我讨厭别人對我指手畫腳,你不是知道的嗎?”
讓人惱火。
埃莉諾掐住他的脖子冷漠注視着他,他們是踩在同一條鋼線上的合作關系,卻也摻雜了深深的厭惡,是糾纏而扭曲的定義。
最适配的合作人選、觀念不合的敵手,他們唯獨不會是情誼深厚的同伴。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塞斯爾絲毫沒有掙紮的打算,他任由她收緊手上的力道,反而恣意地笑了出來,“但是你在生氣什麼呢?因為一幫廢物?”
“有趣,實在有趣,我确實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看到永晝執行官這麼情緒化的一面。”
“看來你還是很在意溯源啊,那怎麼辦,如果一切順利自然沒問題,但萬一最後你輸了。”他食指的蛇形尾戒生動鮮活得像是下一秒就要露出鋒利的毒牙,随時準備撲向陷阱中的獵物。
塞斯爾微笑着,“我會在帝都找到溯源據點之前就殺死他們所有人。”
然後完美地全身而退。
瘋子。
“你覺得你會就這麼獨善其身嗎?”
戒指鑲嵌着的紅寶石閃爍着危險光澤,形同她輕垂的漂亮眼眸。
“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我會帶上你一起去死。”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