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接水泡餅子的,買紅燒肉吃的,甚至還有帶方便面上火車的!不得不說,泡面這香味真是霸道。
八七年,還沒有方便面不健康的說法。誰家要是有方便面,那都是當好東西放起來的。
吃泡面的瞧着是個學生模樣,端着碗到達座位的這段路,走得老慢。宋明韻能看到對方的自豪,那是恨不得火車所有車廂都充斥着泡面香味。
宋明韻沒忍住啃了一個餅子。餅雖是涼的,但也還不怎麼硬,到底是不用就着水對付這一頓。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從窗子往外探頭,沿途的景象被黑暗替代,宋明震醒來,換宋明韻休息。
車廂裡還是相當熱鬧,打撲克牌的,旁邊人圍上去就是一圈,這宋明韻還覺着正常。等看到有人拿出來一副麻将,她有點驚呆了。直到看到麻将的主人是右前方那對夫妻,她詭異地覺得很合理。
想來,對有些性格的人來說,大家就是要在一起胡天海地地閑聊娛樂。
等到車上的人睡意翻湧,車廂歸于沉寂,宋明韻皺着的眉頭松開,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來,圓月還挂在天際。
木着一張臉,宋明韻串起半夢半醒間聽到的消息。宋明震原本在看她那本書,時不時翻頁,這會兒他的手也頓住。
車廂變得吵鬧起來,被吵擾醒來的人摸不清狀況,迷迷瞪瞪看着過道上站着的叔叔。
跟一群精神萎靡的人相比,叔叔顯得格外精神,講着上廁所期間聽到的消息。
“剛剛的廣播你們聽了吧?09車廂抓了兩名人販子。”還有扒手。
“09?跟我們離得近嘞,就差倆車廂。”他們在11号車廂。
“不止嘞,我剛跟人打聽,還是個女娃娃制服的。本來想見軟柿子捏,沒想到踢到硬茬了!那小姑娘我也瞧了,人看着弱弱小小一個,見人帶笑,說是一拳搉折[3]了一個成年男人的肋骨。”
“多虧了人姑娘,及時抓住人,還扭送到乘務員那兒!”
“……”
講到這兒,宋明韻理清整個事了。
09車廂一個小姑娘被人販子給盯上了,面相和善的婦人跟人套近乎,實際上是想下藥,幸虧人謹慎沒喝。
不想對方看姑娘獨自一人,沒同行的,想硬來給人藥暈,低估了女孩的武力,讓人給制服了,反而暴露出來自己幹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碰巧這姑娘家裡是軍人世家,這要是一般女孩碰上,豈不是就讓人給拐走了!
不過一般人家也不能放心姑娘一個人坐火車。
來了這麼一遭,宋明韻睡不着了。
手表她沒帶在身上,留家裡了。大約摸估計離到站不剩多少時間了。幹脆就這麼盯着窗外發呆。
天邊很快泛起魚肚白,窗外的景象飛速變換,就這樣,直到廣播提示到站。這期間,一切正常。
宋明韻下來火車,頭發絲被蹭地亂糟糟的,可心裡松了口氣。如果賺錢是個遊戲的話,她過了第一關了。
出站後,她看向身邊的震哥,“哥,咱湊近找個招待所住一晚?”
宋明震瞥她一眼,“不用,我在這邊有熟人,帶你去個地方。”
“哥,你沒說大話吧?”宋明韻有點懷疑,她雖然知道宋明震私底下在倒騰東西,未來更是攤子鋪的很大。
卻不成想這個時候他在鵬城已經有熟識的人了。
“我把你帶出來,還能賣了你不成?放心,我不說大話。瞧你這眼神……”
“成,我就跟着哥走了呗。有人這不是好事嘛?”宋明韻幹笑。
宋明震果然是沒說大話,出了火車站,一條紅紙橫幅很是顯眼——“歡迎震哥到鵬城!”
宋明韻面露迷茫,悄咪咪地看向宋明震,小聲地“哥?那是你嗎?”毛筆字寫得不錯。
隻見宋明震沉默良久,點頭,簡短的幾個字,“應該是我。”看似波瀾不驚,偏生宋明韻看出來他的尴尬。
宋明震撩開兩條大長腿朝橫幅的方向走,宋明韻連忙跟上。瞧瞧,叫她發現了吧,窘迫地同手同腳了。怪有意思的。
來接人的哥們叫陳鈞,瞧見宋明震過來,還笑嘻嘻地喊了聲,“震哥”。随即好奇地看着她,帶着八卦的眼神,“震哥,這是?”嫂子。
話還沒出口,宋明震就回道,“我妹,親妹。”表妹也是親妹,就一直是當親妹妹看的。
對方眼底劃過一抹失望,又滿面笑容地跟她搭話,“妹妹好啊,震哥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叫陳鈞,喊我外号陳大軍也可以。”
宋明震沒吭聲,卻是遞眼神示意她這人能結交,有個熟人也好辦事。
宋明韻覺好笑又有點暖心,有個替你着想的哥這感覺還是好。
換了兩次公交車,三人來到一片老舊城區。據陳鈞介紹,再過兩條街到他家。鵬城的羅湖[4]地區,宋明韻歎氣,别看這地現在不繁華,等到九零年這片地就像八零年的蛇口一般飛速發展。
再過上幾年,這地也是寸土寸金。要不是說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
對于她,最好的時間那也肯定是越早越好,誰要是在改革開放前積累起一筆資金,還能在改革開放後抓住機遇,一飛沖天,那可真是順風順水了。
宋明韻收回思緒,一步一步踩在坑坑窪窪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