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在火車上興奮地一點沒睡,現在這麼困也是理所當然。
“媽媽,沒有事做,沒意思啊。”冰糖兩隻小肉手托着下巴,坐在床上,操着一口濃厚的鄉音。
“給你買的小人書你拿出來再看看。”
“我都看了好幾遍了。”
宋明韻沒再回,冰糖還是翻出來她的幾本小人書翻來覆去地看。
她想着另外一件事。家裡人的普通話該提上日程了,鵬城這邊本地語言本身就分很多種。五裡不同調,十裡不同音,這絕不隻是說說而已。宋明韻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本地話,但是更複雜的卻是聽不懂一點。
她跟這邊很多人的交流也都停留在普通話上。
但在這邊居住,總得能跟人交流。
把學語言這件事提上日程後,宋明韻很明顯感覺自己最近事情不少。
冰糖荔枝學話還好說,像趙舒,學起來怕是難上許多。
趙舒跟她提起來在這邊做生意的事情,賺錢有瘾,她臨走這兩天都沒有出攤,早上起來哪哪兒都不得勁,幹久了的人閑不下來。
宋明韻寬慰她先别急,對這附近總要有點了解再談做生意的事。
擺攤地點,潛在的競争對手,是否還繼續賣包子,目标顧客……這些東西還是要花時間去調查一下。
索性這幾天都是她預留的用來适應的時間。她的攤子要怎麼鋪開,積累出來原始資金以後她想往哪一步走,她都還沒想好。
婆婆的吃食攤子,冰糖上小學,荔枝也送去幼兒園。
不說什麼中外合資,雙語教學的,她現在的經濟實力還沒到這地步。
而且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學業生涯,覺着上學簡單點也挺好的,童年完整,回想起來不是無休止無止境擠占時間的輔導班。
宋明韻從包袱裡取出來一個大袋子,這裡面放的是棗樹上打下來的棗。
她思來想去,還是帶着這棗去跟房東打個招呼最好。拿更貴重的東西,宋明韻想着沒必要。不喜歡占人便宜的一般不收,收了還要找機會還回去。
喜歡占點小便宜的宋明韻還不樂意養大對方胃口,今天一根蔥明天一瓣蒜的,掰扯不清。
拿點自家種的東西最合适。
更别說,這棗脆生生的,宋明韻覺着味道很是不錯。
扒拉出來一碗,宋明韻帶着棗出了門。
這邊,宋明韻敲響了一間房門。她下午進出打水的時候注意到,老太太出入這間很多次,想來是住在這間的。
“邊個啊(誰啊)?”傳出來的聲音略帶沙啞,随後是鞋子落在地上,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過了好一會,宋明韻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問誰呀。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到門開了。
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眼睛從下往上看人,帶着被人打擾的不滿,瞧着不帶善意。莫名地,宋明韻被吓了一跳。
而後快速調整過來,禮貌笑笑,“我也不知道您怎麼稱呼,我就冒昧喊一聲阿婆了。我是租房的那家人的,今天剛來,阿婆喊我小宋,明韻都可以。”
“我們從老家那邊帶來點棗,自家種的,很甜,拿來給您跟您孫子嘗嘗。”說着,宋明韻把裝棗的碗往阿婆那兒遞了遞。
瞧見對方似乎被說懵了的神情,宋明韻遞碗的動作停在空中。
良久,對方操着不熟悉的普通話,道:“我姓趙,喊我趙阿婆就行。”随後盯着宋明韻遞到眼前的棗,伸出一雙算得上白但是皺皺巴巴的手,“我去拿個碗給你騰出來。”
她轉身向屋内走,宋明韻聽見屋内傳來叮叮當當盆碗碰撞的聲音。
她站在門外等,天色漸漸暗下來,哪怕是九月中旬也不見降溫。屋内的白熾燈光芒越過門檻照在門外,伴着仿若無盡了的知了叫,構成了宋明韻的勇敢八七年。這一年,她必定忘不掉。
沒跟阿婆唠嗑,宋明韻問過阿婆煤球的價格後,決定隔天再拉一批煤球回來。這東西,少不了要用。
跟人告别以後,宋明韻又回到支爐子的房間。
趙舒正在熱餅子,今兒晚上就這麼餅子配水,湊合一頓。
瞧見她進來,趙舒遞給她半塊餅子,旁邊碗裡放着熱水。
這餅本身就是烙的,死面,沒有發酵,每一口咬下去都再實心不過了。
分外管飽。
冰糖瞧着沒什麼食欲,宋明韻也不多管,在零食還是個稀罕物的如今,餓了就隻有飯點吃飯這一種選擇。
其他時候想碰見‘流落在外’的食物,那是不可能的。
不吃就是不餓,餓了自然就知道吃東西了。
吃飽喝足,宋明韻還沒摸清這邊洗澡的地方,燒了一鍋熱水,拿毛巾擦擦就是了。
幾人輪番洗好之後,宋明韻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
換了新地方,還真是沒有睡意。
也是今天,到這遇到的情況,讓宋明韻知道這距離她想要的生活,想達成的目标似乎還差很遠。
雖說沒有很具體的最終目标,可看着月光照亮的泛黃的牆皮,宋明韻清楚地知道,她想要在這邊安家,想要過得很好。
為了逃避一些東西,以及追求一些東西,把家裡老小都帶到這邊來,那一定是不想灰溜溜的回去的。
在一片漆黑中,宋明韻憑借感覺把手舉在上方,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