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莺飛,風光燦爛。
還是那片熟悉的山林,葉子翠綠的,樹間上的鳥鳴不斷。
而山林正中的氛圍卻截然不同,像是被人劃了條界限,泾渭分明,擂台場錯落有緻的擺放在被清出來的空地,擂台上刀光劍影,擂台下人聲鼎沸。
夏探竹就是在這時候走過來的,她剛從秋岚長老那回來,和他哭足了自己有多麼不易,又如何驚險的逃了出來,不忘組織不忘師門。
秋岚長老完全不想聽夏探竹說這些,實際上,他隻要一看見夏探竹,就會想起當時丢人的場景。
幾句話就想趕緊打發了她,碰巧鬥法大會有個散修的勢頭太猛,秋岚長老索性忽悠忽悠夏探竹,讓她去把這個人打下去。
這也是正合了夏探竹的意圖,省得她還要找機會和這位仁兄接洽。
這位還沒出場就惹出些風波的散修,名叫唐辭。
夏探竹心靈上雖然已經歸屬了明道宗的秋岚長老,但□□和木牌上,還仍然标注着散修二字。
同是散修人,相煎何太急。
夏探竹也算個在這小有名氣的修仙者,葉弘和李清堂都已經閉關沖刺築基,和他們打對手戲的夏探竹,就總顯得格外有氣運。
雖然除了當事人,可能沒人知道他們二人的突破就是夏探竹搭了一把手。
這裡人群紛擾,自然會有能認出夏探竹的修士,她婉言拒絕了幾人的邀約,繼續等着屬于自己的場次。
她眼睛眯起,觀察着唐辭的一招一式,還有他細微的神色變化。
越是細微之處,越能夠窺見人心。
他手段淩冽絕不拖泥帶水,握着短刀的手仿佛一塊發硬石頭,不搖晃也不移動,像是與刀把生生焊在了一起。
夏探竹得了趣,她已經意識到接下來的她與唐辭的對局會很有意思,比她原本想的還要有趣。
終于到了夏探竹的場合,她風度翩翩的走上了擂台場,向唐辭行了一禮。
唐辭略颔首,刀依舊是握的穩穩的,動都不動。
“道友。”
夏探竹手中拎着酒壺,這是逍遙,他出去野了很多天,其實沒怎麼把宋潭看好,就回來了。
“你讀詩嗎?”
她把酒壺拎起來揮一揮,壺口自行打開,夏探竹拿起來猛灌了一口酒,靈力充沛全身。
唐辭很嚴肅的說:“我是孤兒,沒有條件。”
這句話答的令聞者痛心,提問者在半夜醒了都得抽自己兩巴掌。
夏探竹還算坦然,她沒有那麼高的道德觀念:“那我來教你好不好?”
唐辭冷漠無情:“要打就打。”
言外之意是,那來這麼多廢話。
夏探竹按住酒壺,躲過了唐辭的突然一擊,她身形飄逸,動的漂亮。
“以你的修為,怕是不愁宗門收留,為何要來這鬥法大會。”
夏探竹身形飄忽如鬼魅,這是他們師門的輕功,在這下宗門的地界,幾乎沒人能看出來深淺。
唐辭沒有回答,或許他根本就沒想那麼多,依舊穩穩的握着刀一力降十會,直接點到了夏探竹的所在之地。
夏探竹的步伐被打斷,她眨了眨眼睛,沒有繼續閃躲:“我觀你所行之道,應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①
她靈巧的閃身到了唐辭的身邊,靠近他的耳朵說:“我說的對嗎?”
逍遙瓶口放出光芒,有什麼虛幻的東西從唐辭身體裡抽出,夏探竹知道,那是道。
所以說,這場架打起來很有意思。
因為不僅可以完成夏探竹的目的,還能收點額外的利息。
她仗着擂台外的長老和衆人被法陣隔絕,聽不到擂台上的聲音,幹脆撕碎了那張僞裝的面皮:“你是長河入海門的人吧?”
夏探竹這一句話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算是無理由的污蔑。
可這是最大的可能。
她妩媚一笑,放在那張清純的臉上就是說不出的割裂感:“築基了吧,修為可不低。”
“怎麼就被發配到這了呢?”
唐辭神色不動,利刃依舊雪亮,斬破空氣時隐約可聞劍鳴聲。
夏探竹用酒壺架上這刀刃,誇贊唐辭:“雖為刀,卻有劍鳴聲,有意思。”
酒壺打了個回撤,避開了刀芒,又被被輕輕一抛,抛到了天上,金色的光芒從瓶口處灑落,灑了滿滿的一地。
這層金光似乎是沒有任何攻擊力,唐辭的腳就踩在了金光之上,臉頰也被金光撩了一下,卻好像沒有受任何傷。
可是他一望無前的氣勢好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仿佛失了魂魄,不自覺的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我恨他們。”
夏探竹聲音很輕,帶着點安撫的意味:“我知道。”
聲線越壓越低,逐漸染上蠱惑的意味:“沒關系,我幫你,我帶他們去死,都交給我就好。”
夏探竹又重複道:“都交給我就好。”
可唐辭的腦海卻仿佛被重重錘了一下,陡然的清明,他一瞬間的表情難于言喻,看夏探竹的眼神活像是要殺人滅口。
而他做的事情,也确實是這樣。
一往無前的利刃狠狠劈開周圍的空氣,仿佛不可阻擋,直奔夏探竹脖頸。
夏探竹失望的神色一閃,這是長河入海在他靈台裡打下的楔子管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