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探竹支着身體從地上爬起,顯得有些狼狽,但她的神色卻是出乎尋常的銳利。
既然走不了,那便戰。
真以為她是是好欺負的了。
酒壺懸挂于腰側,軟劍落入掌心,夏探竹抖動左手,圓形方孔半兩錢滑落手中,被她順勢夾在指縫中。
天青色開片迅速覆蓋全身,淡淡的熒光閃現,覆蓋了她的氣息,天藍釉刻鵝頸瓶的虛影在天空中略一閃現,轉瞬即逝。
夏探竹死死盯着天空上的人影,瞳孔緊縮,對面那人背對着陽光,面龐被陰影遮蓋,看不清晰。
但能夠禦空飛行,毫無疑問,這是金丹期的修士。
而在這秘境内,夏探竹最先想到的金丹期修士,就是長河入海門的掌門——關清河。
這位掌門的秉性與他的名字截然相反,他為人不清,也稱不上和,更不能說“清河”。
他爹媽給他取這麼一個名字,或許懷抱着某種注定不能被實現的期許,但這名字最終隻像是挂在關清河身上的諷刺。
紛繁複雜的思緒在夏探竹腦海中翻滾,卻又蓦的消散,她一甩軟劍,将一道襲來的術法打落,内心幾近空無一物,隻剩下手中之劍,和眼前之敵。
“關清河?”
夏探竹嘹亮的聲音帶着狠勁,像是嚼着什麼人的骨頭從齒縫中吐出來幾個字:“我從未得罪你,你何故襲擊于我?”
關清河神色淡然,依舊浮于空中,遲遲不落地,氣息曠遠恬淡,看上去仿佛與夏探竹有着天壤之别。
“你是誰,為何現于此處?”
他們二人都在問,卻沒人願意回答,這麼下去,這一架是不得不打了。
關清河拂動手中長劍,被他手所觸及到的劍身都浮起一層耀眼的光芒,這是将法訣加持于劍身,起了殺心。
夏探竹知道自己修行之日尚短,和這老東西比拼靈力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獲勝的機會,故而并不想安穩的等宋清河将殺招放出而後制敵,而是更傾向于将其打斷。
她手中銅錢脫手,像一個暗器,或者說就是暗器,金色的陽光照在銅錢之上,金色帶着銅色融合在一起,有一瞬間幾乎隐形。
“叮——”
清越的,不符合物理學的聲音響起,被靈氣半覆蓋的劍攔下了這一枚銅錢,劍被關清和持在面前,落下一片陰影,像是有一條分割線。
夏探竹甩了甩手,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細線牽在銅錢上,銅錢打了個彎,執拗的要飛入關清和的眼睛。
關清河别無他法,手中幽芒一閃,硬生生的用靈力逼停了這一枚銅錢。
他修為雖有水分,也不穩固但到底是金丹期修士,銅錢探進去如同泥牛入海,難以前進。
但終究不是不能前進,隻是消耗過大。
夏探竹就保持着與他僵持的姿勢:“何必打打殺殺,你想将我斬殺于此地,怕是自己也要脫一層皮,何必如此。”
關清河似乎在襯度,但又很快下了決斷,将襲擊到面前的銅錢向遠處一彈,夏探竹本就沒指望着這一個銅錢能直接中傷他,順勢撤回。
但關清河沒改變他的主意,依舊固執的向夏探竹襲來。
夏探竹面色一沉,眼神更加鋒利,像是含了一把刀子,那是從前鬥法時從未有過的神情。
因為這次可不是點到為止的鬥法,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生與死的決鬥。
而夏探竹修行的日子能有多久,更何談這樣跨境界的決鬥,她還沒學會在這種情況下穩定心神,手中的劍都有些顫抖,是被金丹期的威壓所影響,也是她自己在害怕。
恐懼,是一個從小在和平中長大的人在這種環境下的本能。
但能夠戰勝恐懼,是一個修仙者所必要的能力。
瞳孔緊緊的鎖定,微風吹拂的感覺是那麼的細微而真實,關清河手臂擡起,夏探竹仿佛能感受到他動作所帶來的清風。
所有觀感都莫名的慢了起來,她看見劍将要刺破她的左肩,于是閃身避讓,又看見劍橫掃過來,還是向着她,洶湧的靈力就要沾上她的衣料。
不能再退了。
“天下名瓷,汝窯為魁。”
夏探竹輕聲喚出題詞,身上天青色開片閃爍着晶瑩的光芒,最終變得溫潤如玉質,更加堅硬。
她将懸挂于腰間的酒壺握持在手中,擋下了關清河這一攻擊,但長劍的攻擊雖已被格擋,靈力波卻久久不散。
靈力像水波一樣一圈圈的襲來,臉頰被割的生疼,手正處于靈力沖突的中心,青瓷訣也無力抵擋,肌膚上寸寸龜裂,血肉模糊。
夏探竹咬着牙,冷汗都挂到了睫毛上,眉眼間蹙的死緊。
青瓷訣如何厲害,那也是法決,而法訣受施法者的限制,也受着靈力的供養,終究有度。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手中炸出靈力光芒,狠狠的把酒壺向前一推,關清河的修為有些水分,竟也被她推動,向後退了幾步,順勢把劍一擋。
他的舉動是對的,因為夏探竹下一刻就要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