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呀。但夫人說,小少爺能吃多少、吃還是不吃,都随他去。”
“啊?”
“哎喲你還不知道啊?徐夫人和二小姐回來了,夫人吩咐了要好好做一桌席面,還少見地添了一句‘小心伺候’。你說說,多少年了,聽過幾次這句話啊,如今夫人這樣說了,誰敢不上心,怕不是想吃闆子。”
廚房的人誰也不想吃闆子,阿靈就看着她買回來的那些食材,被叔叔林師傅征用了。
“這不年不節,徐夫人怎麼就回來了。哎,算了,反正是做菜。”阿靈想着招呼賀槿一聲,林師傅卻在這時候喊她過去,便隻能說,“槿娘,你自己拿了東西回去吧,我這邊忙着,就不招呼了。”
賀槿已經和廚房混熟了,她們每日的飯食也簡單,就和别人打了個招呼,自己去一邊的竈上取了兩碗白粥,兩個菜餅子和一碟小菜。
這邊的竈上是一直熱着東西的,有個燒火的雜工看着,也和賀槿相熟,見她面上還有些好奇,就小聲地和她說起了今日發生的事。
“咱們一直在廚房候着,倒也沒親眼見到,不過确實沒聽說二房要回來的消息,這徐夫人的馬車卻忽然出現在府門外,當值的仆役一時還沒認出來,可吃了一頓挂落呢。”
“忽然回來,定有急事吧。”
“那就更奇怪了,二老爺不見人影,二小姐早已出嫁,卻跟着回來了,可也不見姑爺啊。”
吳家三房人口,因為秦夫人是繼室,二房則是多年不育,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女,是以這家裡的小姐排名,以三房的珍娘為長,二房的璃娘居次,大房的玥娘最幼。前頭兩個都已經嫁了。
“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事情,那般和善的夫人也發了怒。不過她來時便帶着怒氣,又在門口遇了不順,可不是火上澆油了嗎?倒也能夠理解。诶,你就拿這些吃嗎?”
光拿主食,難道把肚子填飽了就可以了?真是不會享受。
賀槿不說話,隻看着那邊竈上,又看着這雜工,眼裡分明在說,那邊忙活起來,哪裡有人能幫她炒個青菜的。
雜工就悟了,笑說:“你就是太小心了,不過我也不能說你這樣不好,今日也确實忙。這樣吧,你把那邊的半罐腐乳帶回去,也算吃個滋味。”
賀槿同他道謝,拿着食盒走了。
回到小院,還是不見戚穎的身影,不過廚房都忙亂成這樣,阖府應該都知道吳家二房回來的消息,戚穎應當是留在秦夫人那裡聽牆角了。
賀槿拿出之前阿靈送的舊爐子,隔水溫着粥,等戚穎回來再一起吃。
戚穎确實在秦夫人這裡聽牆角。
江南建築,白牆黛瓦,吳家又尤其鐘愛園林景觀,使得院落之間,樹影隐映之處甚多,是藏人的好地方。不過今日陰雲密布,沒有太陽,戚穎就直接躺在了秦夫人正房的屋頂上。
來來回回的人,沒有人擡頭,擡頭也看不見躲在屋檐夾角處的她,屋裡的人更想不到頭頂有人。
倒不是戚穎想這樣嚣張,但人在屋頂上,都不需要掀開一點瓦片的縫隙,以她的耳力,就足以聽清屋子裡的人在講什麼。
這徐夫人來時,并未帶着女兒璃娘,秦夫人和周氏似也沒事先得知消息,隻來得及開了院門,可徐夫人遠遠瞧見了,竟冷哼一聲,道:“怪道常人總說‘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我不在府裡住後,竟不是這府裡的主人了,大嫂隻管杵在這裡,等我來請安來了。”
論年紀,徐夫人還年長秦夫人六歲,然而秦夫人畢竟是在京城裡生活過的,那地方拗曲作直的人多了去了,就徐夫人這點陰陽怪氣,甚至不能讓她的脾氣起一點波瀾。
可原本和善的人忽然變成這樣,就很有問題了,今年中秋還要回京城去,秦夫人不想在這個當口和以後注定交集變少的人起什麼沖突。
周氏最是懂她,不需要秦夫人遞眼神,便主動上前一步,去扶徐夫人:“怪老奴聽岔了消息,以為您與二小姐同去歇息了,就沒及時和夫人說,老奴該打。您消消氣,且先進屋去吧。”
徐夫人橫眼:“大嫂倒有個忠仆。”
周氏适時閉嘴。徐夫人曾有一林姓陪房,多年前病故了,後來離開老宅去了縣裡居住,也沒重新在家裡挑人,據說是與那位林嬷嬷感情太深,以至于看其他人都覺得是不中用的。
她本就氣憤難以平息,主動挑了這個算是禁忌的話頭,看來一時半刻還真消不得火,周氏也不敢一頭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