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幕布上出現霍诤行潛入“水下魔鬼城”的畫面,阮岘一下子瞪大了雙眼。他隻看過一部霍诤行的探險片子,還是求了孟林很久才得到的,存在手機裡,一看就是許多年。
霍诤行沒有注意到阮岘異常興奮。今天之所以提議看紀錄片,是因為又有出版機構伸出橄榄枝,要為他出版傳記。從前霍诤行懶得應付這些,但這次他沒有拒絕,他有預感自己即将脫離探險這個行業,那麼在離開之前,留下些文字記錄也算是對職業生涯的紀念。
他需要挑出印象最深刻的幾次探險經曆展開叙述,因此今天看紀錄片的重點在回憶當時的感受,時間太久遠,他真的記不太清了。
但是目前看來,隻有憤怒值在沉默中不斷飙升,他根本忘記了主線任務。
霍诤行盡量不發散思維,緊盯着幕布,但不知為何,阮岘的話在他腦子裡翻來覆去,令他那足以令ISRA專門研究的強大精神力失去常态,不斷波動。
這時阮岘發出一聲驚呼。
“哇,好厲害~~~”
霍诤行已經達到頂點的怒氣像被針刺破的氣球,咻的一聲癟了下去。他偏過頭,不那麼明顯地看向阮岘。
阮岘聚精會神地觀看着紀錄片,很少出聲音,但是會随着畫面的變換做出各種表情。
畫面裡,霍诤行下潛到百米深度,他興奮得咬住下唇;霍诤行機敏地躲過食人魚的“追殺”,他狠狠松一口氣;霍诤行觸摸水底的遺迹,他羨慕得雙眼發亮……
霍诤行看着他,就像觀看一場妙趣橫生的默劇。他漸漸平靜了心緒,甚至在短暫放空後,覺察出“觀賞”阮岘也是一樁趣事。
比看他的破紀錄片有意思多了。
看着看着,他的思維開始發散,甚至在某個瞬間碰撞出某種可能性——阮岘是他的粉絲。
……阮岘是他的粉絲?
霍诤行懷疑自己腦子短路了。但很奇怪,也可能單純是因為無所事事的傍晚時光對于他來說太過無聊,他竟然突發奇想,試圖搞清楚這一點。
阮岘完全沉浸在紀錄片裡,無法分心去感知時間的流逝與身邊這個男人的好奇心,他的手腕似乎被人碰了碰,還有人問了他一句什麼話,但他抽不出時間和心思理會,隻條件反射地“啊”了聲,就沒下文了。
霍诤行看看幕布上的自己,承認那個自己的确很有魅力,耐着性子再次問道:“渴不渴?”
阮岘艱難地回過神來,看了眼遞到他手邊的礦泉水,随即毫無留戀地轉回頭去盯着幕布,用三十七度的嘴巴說着零下的話:“不渴。”
連續被忽視兩次,霍诤行咬着莫名發酸的後槽牙:“真的不渴?”
少見的反問語氣隐含某種危機,總算引起了阮岘的注意。他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接過水,捧到嘴邊喝了起來,瞟一眼霍诤行,偷看一眼幕布,十分不走心地敷衍着。
霍诤行頗覺好笑,“看得這麼專注啊,”他按捺不住促狹心思,故意問,“你是我的粉絲嗎?”
成年人被當面戳破粉絲身份,很難不尴尬羞赧,霍诤行承認自己别有用心,他想看阮岘能給出什麼有趣反應。
阮岘像是被他問住了,嘴唇磕在瓶口,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該如何回答。
霍诤行饒有興緻地等着。
阮岘頂着滿腦子的問号,試探着問道:“……是能吃的那種粉絲嗎?”
很好,很有趣。霍诤行的視線落在他因為吃得太撐而鼓起來的肚子上,很想多餘地問一句,沒吃飽嗎?
根本沒有意識到無形中講了個冷笑話,阮岘忍不住開始回想他曾經是否吃過粉絲,如果吃過,粉絲又是什麼味道的。
他下意識舔了舔嘴角,殷紅的舌尖在唇邊一掃而過。
霍诤行隻覺得自己的視網膜也被他的舌尖撩了一下,不是輕描淡寫,而是帶着熱氣與濕度,狠狠地一撩。阮岘的回答和動作徹底帶偏了他的思路,他不受控制地想,别的粉絲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他吃過。
兩人身高差了不少,同是坐姿,阮岘的眼睛隻能對上霍诤行的下巴。他眼見着霍诤行的喉結上下滾了一圈兒,停頓兩秒,又滾了一圈兒。
“霍诤行,”他仰起頭來,真誠地說,“你是不是餓了?怪我,吃得太多了,現在家裡沒有粥了。”
霍诤行不餓,他饞的是食物嗎?鬼才知道。
“我還好,倒是你看上去沒吃飽。”他很不地道地轉移話題,“家裡還有一闆雞蛋,煎蛋吃嗎?”
阮岘搖頭。
霍诤行怕他不敢說實話,“想吃什麼就說,在我這裡,你想吃什麼,我都盡量滿足。”
“真的嗎?”
這有什麼真的假的,看來還是沒吃飽,有想吃的又不好意思直說。霍诤行撐着膝蓋站起來,“我去翻翻冰箱,不行就叫個外賣……”
話音未落,阮岘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力氣大到直接把他按回了沙發裡。有什麼東西順勢壓在霍诤行的大腿上,又彈又軟,很有力道,壓得他沒辦法立刻站起來。
阮岘跨坐在他腿上,挨着他大腿的,隻能是阮岘的屁股。
四肢不見長肉,原來肉都長在這裡了。霍诤行盡量不去在意腿上的分量,卻還是忍不住想,療養院的飯看上去清淡,但是營養均衡,的确養人。
“不吃煎蛋。”
霍诤行扶着阮岘的腰,怕他掉下去,又試圖分開些距離,艱難地保持身體的平衡,聲音莫名有些沙啞,“那你想吃什麼?”
阮岘直白地盯着他看了幾秒,低頭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