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會和他大打出手。”霍诤行說,掃視過用各色目光看向阮岘的人們,和他們一樣,仍舊感到不可思議。
阮岘奮力解決盤子裡的牛排,怎麼切都切不好,隻好放棄。
霍诤行搖搖頭,将他的盤子拿過來,姿态優雅地将牛排切成小塊。
阮岘吸着果汁,眼神落在他因為用力而青筋微凸的手腕上,“打起來的結果是你和我被安保扔出去,硬碰硬太傻了,我的目的是讓他們不好過,不管用什麼方法,達到目的就是我的最終目的。”
刀在盤子上滑了一下,聲音刺耳,阮岘偷偷一笑,“怎麼,被我吓到啦。”
霍诤行深呼吸,切完最後一塊,将盤子擺到阮岘面前,“不是吓到,我隻是覺得,你好像越來越不需要我了。”
阮岘悶頭吃牛排,吃得嘴巴發幹,又要了一杯果汁。霍诤行出神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心想這個人怎麼能如此沒心沒肺,絲毫察覺不了他的心酸。
吃飽喝足,阮岘的晚宴之旅終于畫上句号。他站起來往外走,霍诤行跟在他身側。
意興闌珊的人們三五成群地向四方散去,阮岘走出宴會廳,和鞠躬問候的侍者點點頭,路過一束開到荼蘼的藍繡球,站在電梯前。
霍诤行一言不發地立在他身邊。
“還是需要的。”阮岘說,聲音罕見的有些低沉,和落地窗外的夜色一般捉摸不透。
霍诤行“嗯?”了聲,手攔住電梯門,示意他進去。
阮岘步入電梯,看向還在電梯外的霍诤行,唇角勾起一抹壞笑,“霍诤行,我需要你,”他忍不住笑場,“在床上哈哈哈哈……”
下一秒,隐忍深沉的霍先生走進來,按下關門鍵,一口吞掉了他擾人心神的笑聲。
陳哲等好久才等來兩位祖宗,唠叨一句“人都走差不多了你們才出來”,霍诤行當作沒聽見,阮岘則蜷着仍舊酸痛的舌尖,狠狠瞪了他一眼。
車子停在畫室後門,阮岘下車,見霍诤行居然也跟過來,無語地提醒他:“我不怕了,可以自己睡。”
霍诤行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按在他的腦袋上将人轉個彎,“可是我需要和你商讨一下巨款的分配事宜。”
阮岘被他推着向前走,想回頭也回不了,“有什麼可商量的,錢在我卡上,卡在你手裡,你全部取走吧,就當我還你。”
霍诤行手下用力,阮岘跳着腳喊:“頭頭頭!”
“抱歉。”霍诤行松開手,沒再多說什麼。
回到宿舍,阮岘打了一串哈欠,“我先洗漱,明天要帶學生出去寫生,今晚必須早睡。”
“去吧。”霍诤行脫掉西裝,靠在沙發上看着他。
阮岘不是沒發現他又在鬧情緒,但實在太困,隻想洗漱好裹着被子睡一覺。
洗完出來,客廳裡空空如也,霍诤行竟然不聲不響地走了。
阮岘擦着頭發,在原地轉了兩圈,走進卧室,坐到床邊,幾次想碰手機,又忍住了。
最近他好像總是忍不住和霍诤行較勁,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但這種感覺又不壞,甚至稱得上好。就像兩個人比賽拔河,規則是誰先服軟誰就輸了,幾次下來,都是霍诤行對他服軟,阮岘承認,有些上頭。
不過這一次,阮岘忽然不确定之前的規則是否還有效,從前霍诤行不會不告而别,而今晚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是我過分了嗎……”阮岘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反思片刻,“真是的,我也沒做什麼啊,他有什麼好氣的。”
剛才還猶豫不決,現在卻當即拿起手機,腦子發熱地發過去一條又一條的質問。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我家是酒吧嗎?】
【不就逗了你兩句,至于氣一整晚?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小心眼。】
【我還沒生你氣呢,說好了隻接吻不上床,你上我床我說你了嗎?】
【走就走,走了就……】
阮岘停住跳躍的手指,将最後一條删去,沒有發送。
玩歸玩鬧歸鬧,傷人的話不能說,他和霍诤行之間的底線的最低點,在于永遠不會推開彼此。
想到這兒,阮岘的一鼓作氣徹底消散了,他敲敲腦殼,起身去陽台晾濕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