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伊輕輕抿唇,看向愛麗絲耳後的發光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裡應該是omega的腺體位置。
一時間,萊伊的神情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
“你是……omega?”
愛麗絲有些意外:“你竟然會最先問我這個問題?”
“可你身上沒有信息素的味道。”萊伊略略遲疑:“你怎麼可能……”
愛麗絲笑道:“怎麼不可能?”
萊伊微微皺眉。
愛麗絲雙手交叉,在胸前環住:“現在你不能動了,倒是終于肯老實些與我說說話了?”
萊伊:“我可沒有和你說話的打算。”
愛麗絲聞言,不由失笑:“沒有和我說話的打算?”
她想了片刻,繼而又道:“那這樣呢?”
一股靜幽的香氣從愛麗絲身上散發而出,漸漸擴散在房間中。
片刻後,萊伊嗅到信息素味道,雙眉緊緊皺起。
愛麗絲擡起一隻手,輕輕撫摸在臉頰:“說起來,omega明明是負責生育的性别,卻進化得如此拙劣,連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了,實在是可憐。可,如果能控制得好,對alpha來說,這難道不是最好用的異能嗎?”
萊伊盡可能秉着呼吸,口吻有些微妙:“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
愛麗絲将萊伊的臉色上下打量,繼而寬慰道:“不過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出手的。”
龍舌蘭的辛辣味道,一點也不像出自于一位omega。
其中酒意濃厚,帶着鎮靜與壓制的意圖。
“我還沒變态到對家族中的小一輩出手。”愛麗絲控制着萊伊的身體,讓他慢慢滑坐到地上:“隻是你若早這樣乖一些多好?我也不用把桌子砸壞了。”
萊伊眼中錯愕,并沒有因為愛麗絲的玩笑而減輕。
他問:“什麼家族小輩?你也是布萊克——”
“别把我和那隻女皇走狗相提并論!”愛麗絲不悅打斷萊伊的話,随即,她輕哼一聲,悠悠道:“嚴格來說,你要叫我一聲姨母。”
萊伊雙唇微張。
“姨母?你是我母親的姐姐?”
愛麗絲:“小時候,許多人都說,我與瑪麗安長得非常像。”
萊伊眉頭緊鎖,幾度欲言又止。
愛麗絲看着萊伊難以接受的神情,很清楚自己叛逃出家族,萊伊不可能知道自己。
不過她也毫不在意,很快言歸正傳道:“我此時告訴你我是誰,是為了讓你死個明白,可不是想和你叙舊。”
萊伊:“所以,你也是威爾斯派來殺我的?”
愛麗絲露出一點疑惑,看向萊伊的眼睛:“你連威爾斯都知道,還知道些什麼?”
萊伊扯動嘴角,輕笑道:“原來威爾斯也是個異教徒啊。”
愛麗絲看着萊伊那張與妹妹瑪麗安幾乎完全一樣的臉,聽見“異教徒”三個字時,感覺到一股别樣的刺耳。
愛麗絲:“黑暗森林已經不再是大陸禁區,隻有傻子才會繼續相信,有什麼在神樹上被刺死後,血肉融于大陸的創世神。”
萊伊聽着愛麗絲的話,想到布萊克莊園中的小教堂。
在教堂的正裡方,白色的石砌背景牆上,挂着創世神被刺死在神樹上的雕像。
萊伊曾經在這間教堂裡,聽過母親的無數句忏悔。
美麗高貴的女人就坐在正前的第一排長椅上,年複一年向上天忏悔,忏悔着她每一句關于愛情的謊言。
萊伊望着愛麗絲眼中的癫狂,沉穩道:“不,有的。”
愛麗絲輕蔑笑道:“我以為你和那些貴族小孩一同做做樣子罷了,怎麼,你竟然還真的和瑪麗安一樣,真的信教?”
萊伊平靜道:“母親在臨終前,說自己聽到了創世神的原諒。”
愛麗絲:“那隻是瑪麗安死前神志不清的瘋話而已。”
萊伊:“那又如何?我母親值得她想擁有的一切。她所相信的東西,就算真的不存在,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那樣東西存在。”
愛麗絲的目光陡然危險,看向萊伊毫無敬畏的眼睛。
萊伊與瑪麗安是長得像,可在他的眼中,絲毫沒有屬于瑪麗安的天真與虔誠。
明月躲入雲中,徹底的黑暗彌漫在兩人周圍。
昏暗中,愛麗絲慢慢露出一點玩味神情,道:“此時此刻,我還真說不清,在這個任創世神被歌頌流傳了千年的大陸上,到底是創立異教的我更瘋狂,還是其實根本不敬神靈、卻為了瑪麗安,硬逼着自己擁有信仰的你更瘋狂?”
萊伊嘴角微擡:“那當然是你,至少我的選擇,不會違反桑赫斯坦現有的一切法典。”
一時間,愛麗絲将萊伊的笑意盡收眼底,撫在臉邊的指尖緩緩摩挲。
她像是将萊伊的話格外想了想,問道:“是嗎?你确定嗎?”
萊伊:“當然确定。”
愛麗絲笑了笑,繼而操控終端看了看時間。
“我這搶奪異能的權能用在你身上,隻怕很快就要失效了。不過雖然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我想了想,果然還是應該在你臨死前,把一件事告訴你。”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繼而握着一片寒光,一步步朝一旁的木箱走去。
愛麗絲:“關于當年,我命那個名叫亞伯的小男孩将你帶來倉庫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萊伊察覺到危險,警惕道:“全部都記得,你想說什麼?”
愛麗絲走到木箱一旁,從裡面拿出一隻銀質的八角杯。
銀杯上布滿細小的烙印,像是某種扭曲又可怖的古代文字。
繼而,她拿着銀杯,走回萊伊身旁蹲下。
她将銀杯放在萊伊手邊不遠處,又割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飛快畫了一個八芒星陣。
愛麗絲一邊畫陣,一邊道:“那你還記得,最後亞伯是怎麼死的嗎?”
萊伊自從被控制,從沒有停止過反抗這股禁锢,此時聽見愛麗絲提起亞伯,更是全身緊繃。
他的掙紮,讓愛麗絲感應到異能松動,不由微微起皺眉。
不過很快,待愛麗絲畫完陣,她笑容陰寒,問道:“你此時不快,是因為你覺得,是我殺掉亞伯,作為兇手,不配提起受害人的名字嗎?”
萊伊死死咬着牙,露出個乖張的神情:“你當然可以提。你不光要提,還要牢牢記住他的名字。”
他看向愛麗絲所畫星陣:“不過,你這又是要搞什麼鬼?所以你引我來,其實是想做這種奇怪的事?”
愛麗絲聞言,移動到星陣與萊伊的夾角位置。
她将那枚銀杯放在星陣正中,又拉起萊伊一隻手,置于銀杯正上。
愛麗絲微微探身,附在萊伊耳邊:“我想做什麼,你不需要知道。至于你希望我記住亞伯的名字……那可麻煩了,因為沒準用不了幾分鐘,我就會把他的名字給忘了,畢竟我殺的人那麼多,你也算一個。”
下一秒,愛麗絲手上用力,匕首深深刺入萊伊手腕内側,瞬間嵌入骨縫。
随即,利刃抽離間,動脈血液噴湧而出。
血液由上而下,傾瀉落入愛麗絲事先放好的銀杯中。
新月自雲中脫出,帶着皎潔月光,灑在異教徒的儀式間。
愛麗絲從原地站起,看向方寸間滿溢的血液,笑道:“你小子說話可真叫人讨厭,一點也不像瑪麗安。”
萊伊忍着巨痛,卻隻能在頃刻間,聽着自己巨大的心跳聲,一點點感覺涼意漫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