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誰将她輕輕背起,又溫柔放下。
誰。
誰将她用暖意包裹,再也無懼黑夜落霞。
咕噜噜——咕噜噜——
...
...
雪莉恍然驚醒,宛如墜下懸崖。額頭落下豆大汗珠,身下是柔軟床鋪,卻被自己汗水浸濕。
她渾身濕透,好似剛被從水中撈起,又被如此塞入被裡。
她輕聲喘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觀察着這個陌生的房間,感覺到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微微掀開眼,隻看到一頭紅發。
雖和這人昨日才見,心中大石卻莫名落下一半。
許是這人氣息和姐姐很像,又在昨日替她們争取權益,她莫名對這人總是不自覺地放松警惕。
...這怎麼可以。這家夥是殺死那麼多研究員的人,是組織的人,是可恨的人,是不可相信的人!絕對不可以,不可以...相信...
“你醒了?”
我聽到身邊人傳來細碎聲音,又見她偷偷掀開眼皮。本想裝作沒看到,畢竟青春期小孩思緒萬千,尊重她的想法才是正道。
直到看到她像咳嗽又不敢出聲後,我才決定做個不尊重小孩的壞大人。
“我們到島上了,這裡是長壽婆的祖宅,犬飼先生...啊,就是開救援艇那位,他帶我們住進來的,今天登島的客人都住在了這裡。”我給她介紹當前情況,從她額頭拿起毛巾,又換上新的,“不過,今天隻駛出了我們一艘船,其他來這裡的船隻都因為暴風雨沒有出航...真不知道我們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我癟了癟嘴,“說運氣好,是因為出來了就可以不用見到琴酒,說不好,又是因為遇到百年難遇的風暴,本來說祭典就在今晚舉辦,結果也被延遲了。”
“這裡又因為暴雨斷電,根本和組織聯系不上,琴酒那家夥見我們失聯,指不定要生多大氣...”我想這,忽然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笑得雪莉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我,“那家夥會不會以為我們叛逃了?”
“我帶着最兢兢業業的優秀員工蘇格蘭和最受矚目的研究員雪莉一起叛逃...哈,要真成真了,琴酒槍斃我三百回都不夠。”
我拿起剛剛送進來的粥,端到雪莉嘴邊,這孩子張開嘴,卻不是老實的吃飯,而是...
“幼稚。”
...吐槽我活躍氣氛的話。
神色淡淡,哪有吐槽役該有的樣子。
我是大人,不和小孩計較。
“...吃飯吧,不幼稚的這位小姐。”
茶發的研究員小姐卻别過臉,“不想吃。”
“你一會兒還要吃退燒藥,多少吃點...”
“不吃。”
“...”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如果這段被畫進漫畫,那我現在肯定額頭上都是井字紋。
好吧。我深吸口氣,從腦海中搜刮對付小孩的對策。
...可惜,我搜索半天也沒找到我的經驗手冊,從小我就沒什麼對付小孩的經驗,反而是身邊人一直在對付我...
那就用他們對付我的辦法...!
如果是高明哥。
“雪莉,聽話。”我正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大家長,“不吃藥,病怎麼能好?”
“不好就不好,無所謂。”
...如果是hiro。
“好啦,就吃一點,嗯?很好吃的!我給你吹涼點——”
“那我更不想吃了。”
...
...
...如果是零。
“我剛剛吃了一大碗,比你厲害吧?你總不想輸給我的吧?”
“...無聊。吃飯還要比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他們幾個誰敢再說我小時候不是乖小孩!
我深吸口氣,放下粥。
雪莉以為我放棄,閉上眼,本就小巧的臉半縮進被子裡。
她不知,以上幾位隻對付過幼年時期的我,但青年時期...
我雙手捧住雪莉的臉,額頭對額頭,怒聲狂吼,“給我吃飯啊你這小孩!生病了不吃飯不吃藥你為什麼這麼對待自己啊——”
她一向平靜的眼驟然睜開,裡面爆發出愕然之意。
“誰家乖小孩會這麼虐待自己...”
“虐待又怎麼了,反正才沒人在意!”雪莉第一次提高了聲音,我卻依舊感受到了她的克制。
父母早早的離開,自己和姐姐長久的分别,命運被别人操縱...
如果你是按照原著生長的小孩,我基本遇不到你,也不了解你。
但既然你脫離原著,更早的來到了我的面前。
那我就不會讓你孤單的被禁锢在那一隅天地,被化學藥劑的味道包裹,每天害怕的入睡又醒來。
連我都能調整好心态努力向前了,你這個主角...
“誰說沒人在意?!”我捧住她的臉,叫她不可以避開我的眼,“我就很在意你啊!”
那張漂亮的臉蛋在我眼中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