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切都混沌失序,我也不會忘記懷中人。
是我從小就擁有的人。
諸伏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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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思考一個問題。
剛剛往下掉的時候,我一直想和景光...蘇格蘭換過位置來,我在下面,起碼能起到一個緩沖的作用,不至于讓他摔得粉身碎骨,畢竟我是不怕死的。
但是哈,最後究竟是誰墊在下面落的地,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因為缺氧昏迷了...可如果讓蘇格蘭看到我血肉模糊肝腦塗地還和他笑嘻嘻打招呼的樣子...我一時分不清究竟是掉入深淵更可怕還是看到又死又活的我更可怕...
一簇火苗在我眼前綻開。
随之映入眼簾的是蘇格蘭擔憂的臉。
“愛爾蘭...醒醒!你還好嗎?”
“我...咳咳咳...”我猛烈的咳嗽着,缺氧的感覺并不好受,但現在卻呼吸順暢了起來,我愕然瞪大了雙眼,先大口呼吸了幾下,繼而看向那簇健康跳躍的火苗...
“這裡氧氣很充足。”蘇格蘭補充道。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沒有一個變成碎開的爛水果...難道是我重生的能力還能有絲分裂?從那麼高掉下來,不可能安然無恙...
似乎為了應驗我的猜想,肋骨處猛烈的疼痛起來,疼的我到下意識咬到舌頭。
“嘶——”
“怎麼了?傷到哪裡了?我看看...有沒有流血?我包裡有止血繃帶,你等一下...”
我拉了拉蘇格蘭的胳膊。
“嗯?很痛嗎?抱歉...我剛剛應該快點推開你...”
這家夥。
我看着他碎碎念,幹脆奪過了他手中我的打火機,湊到他的面前,給他看看我最疼的那處傷口。
火光中,看着我莫名吐出舌頭的蘇格蘭頓了頓。
随即神情變得更加嚴肅。
“是撞到腦袋了嗎?”
“...舌頭!是舌頭!我咬到舌頭了!别處沒受傷!”
蘇格蘭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随即輕快的笑了下,火光搖曳,他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微微向上擡。
“蘇...”
“嗯,看到了。”他聲音輕緩,指尖泛涼,“舌頭上紅了一片。”
我愣了下,腦中仿佛又恢複剛剛缺氧狀态。
緩和片刻後,我默默看向終于松開眉頭的蘇格蘭,“...倒是你,有沒有受傷?你每次受傷都不和我講...”
他彎了彎眉毛,“我沒受傷。”說着,又看向我們剛剛跌落的地方,我這才注意到,那裡長着一層厚厚的苔藓,苔藓下面露出泛黃的白色,仔細一看,原來是厚厚的床墊。
幾張床墊疊在一起,上面還被絨毛攤子蓋住。隻是因為崖洞潮濕,挨着深海,才會長出綠植,卻更一步給跌落的人提供緩沖保障。
“這也是,人為的。”我看着那些防沖裝備,看向蘇格蘭,“一條先生在我們掉下來的時候,說了些什麼...”
“是神是人,真相就在眼前。”蘇格蘭回答,打火機的光閃過周圍牆壁,上面少了凹凸不平的痕迹,多了些膠帶粘貼紙張的痕迹。
但紙上寫的什麼已經看不出來,全被岩壁上的流水浸透,掉在地上。
“目前來看,我們已經能确定,這件事和神明沒有關系。”蘇格蘭走到我的身邊,忽然關閉了打火機,在流水聲中,牽起了我的手,“一切都是人為的,但究竟是誰所為...這就是一條先生要我們下來後探查的真相吧。”
他勾住我的兩指,察覺到我探究表情,布料摩擦的聲音靠近我,低聲和我說:“不知道你這個打火機用了多久,如果撐不到我們走出去就完了。”
“現在先省着點用。”
打火機被他放回我的口袋,“看不清路的話,可以拉緊我的手。我比你醒來的早,眼睛已經稍微适應些黑暗了。”
“是新打火機...上島前新換的。”我癟癟嘴,“上島後根本沒抽過煙...機油的留存率可是百分百。”
蘇格蘭停頓半秒,“你不想和我牽手嗎?”
“...真不知道你怎麼得到的這個結論。”
他輕笑,試探的微微松開手,見我沒有抽離之意,便又牽了回來,緊緊的。
“我的意思是,這邊離組織遠,又沒有琴酒的監視...還是和你在一起,我沒有那麼緊張,所以,一直沒有抽煙。”
雖然嘴上總是說什麼殺人就像撕紙,但在組織裡,被監視下,我還是無法完全做到看輕生死...盡管我的生死已無所謂,但還有太多人,我想要保護了。
蘇格蘭似乎聽到什麼令他高興的内容,額頭輕輕抵在我的肩膀,笑聲都落在我的側臉。
“那真是太好了。”他聲音輕輕,像羽毛,落在弦月高挂的海面上,“還怕你戒不了煙了...”
“蘇格蘭?”
他渾身的重量頃刻間都向我傾瀉而來,那溫熱的氣息卻弱的厲害,如果不是我摸到了他的臉,我甚至沒意識到原來已經我們靠的這麼近...
“嗯?我沒睡...順着水流走,能找到出口,哈,還記得高明哥小時候給我們講的求生故事嗎?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
鮮血的味道,水滴的聲音,我甚至不敢呼吸。
“蘇格蘭!清醒點...你受傷了嗎?躺下給我看看!”我急忙扶住他,将身上的外套攤開在床墊上,就在扶起他躺上去的瞬間...
我的手瞬間被炙熱猩紅裹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