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着急反抗。
波本向我靠近半步。
與尋常隐匿氣息不同,是情緒在波動。
我的指尖在身後輕輕擺過。那氣息頓了頓,随即漸漸消散,回到陰影之中。
“[鑰匙]可以先放在你那裡。”我看琴酒,他那隻一向冷漠的眸子中倒映着我的身影,面色總是蒼白,似乎是缺覺,似乎是缺少陽光,“用這個做我表衷心的依據,是再可靠不過的了吧。”
[鑰匙]交予琴酒,才是相當于給出了我手上所有的籌碼。
戒指被解除自爆系統,且丢失,[鑰匙]被上交,回到我手上的可能微乎其微...我現在就像被放在案闆上的新鮮三文魚,被判斷價值,被定義哪裡好吃。
琴酒的目光如月色下的審判,在斟酌我所言是否真實,是不是哪裡又被謊言偷偷填滿。
但這次沒有。
我是真心的。
如果這樣能發揮我作為“變量”的價值,那我願意為之一搏。
我并沒有忘記,當初願意接受黑田兵衛的建議,一是因為景光,二是因為...
我想掀開這三十年長河的真相。
扼住我喉嚨的窒息感漸漸減弱,我輕咳兩聲,強行抑制住翻湧的不适感,平靜的看向琴酒。
他後退半步,雪一般的長發在昏暗的房間格外顯眼。
修長的手指對我勾了勾。
我了然的垂眸,将一直随身攜帶的[鑰匙]交出。
小巧的[鑰匙]被琴技把玩片刻,随即收到大衣口袋,他擡眼看向我,我也平淡的望着他。
“萊伊,你一起去。”他終于放下槍,收回櫃中,“任務失敗的話,愛爾蘭也不必留活口。”
萊伊輕昂下臉,轉身準備離開。
但才邁出半步,便被人蹙眉打斷。
“放走那人也有我的責任,我和愛爾蘭一起去比較合适。”波本站在我身邊,沒有看我。
琴酒點了支煙,目光沉沉看向我們,“沒見你這麼積極過,波本。”
波本輕哼一聲,“隻是怕你日後用這個理由找我麻煩...我不想被你攥有任何把柄。”
“我不會用這麼蹩腳的理由威脅你。”
“殺死背叛者,由萊伊和愛爾蘭去執行。”他眯了眯眼,一刹那,危險的氣息将房間籠罩,直逼波本眉心,“說起來奇怪,波本...”
“一旦你去進行與愛爾蘭有關的任務,便都會出問題。”
“最開始要你殺死愛爾蘭那次,再到放走那女人的這次...呵,最優秀的波本也有失手的時候?真是稀奇。”
波本勾了勾唇角,毫不被這過于有指向性的問題難住。
他看向我,目光近乎坦誠。
“你不也在她的手下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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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夕陽下行駛,速度平緩,不一會兒便駛入黑暗,
波本在那輛車上裝了定位器,他對我的心思了如指掌,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幫我留了後手。
而宮野明美顯然沒有發現它在哪裡,我和萊伊看着那個終于停留在築波的紅點,定下了今天的行程。
臨行前,萊伊在準備武器。
隻是追殺一個普通的組織成員,并不需要什麼過多的準備,但他卻在武器庫停留過長時間,直到琴酒不耐的催促,這才選了把平平無奇的手槍出來。
波本也趁機低聲和我講:“那個女人...你自己斟酌着去辦,但萊伊這家夥,才是你真的需要提防的。”
“如果你真想按計劃中那樣處置她,就一定要有對付萊伊的辦法。”
說着,他似乎想到什麼噩夢般的畫面,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那雙灰藍色的眼嚴肅的看向我,“愛爾蘭,無論如何,注意安全。”
他依舊沒有說太多,也依舊沒有過問太多。
我點點頭,趁着無人注意之時,悄然拉了下他的小指。
在初春的傍晚,在院内唯一的那棵櫻花樹下。
淺粉色的花瓣悠然飄落,在這個季節,代表着新生與希望。
“嗯,我會注意安全的。”我信誓旦旦的說。
黑夜降臨的時間延遲些許,但萊伊還是在徹底被暗色蔓延前打開了車燈。
他打開一半車窗,稍稍減緩車速,點燃了支煙。
黑發在初生夜晚飛舞,像是肆意生長的枯樹,他抽着煙,似乎又想到什麼,眼光微微落向我。
“你最近不怎麼抽煙了。”
“...我嗎?”我自己都沒意識到這點,但似乎是上次和蘇格蘭單獨去人魚島這段時間讓我身心放松了不少,我并不太擔憂自己的生死,隻是覺得這人在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可能吧,畢竟這段時間任務很滿,我出去一趟也很麻煩...買煙反而成了奢侈的事情。”我無奈攤手,看向他,“或許我要考慮戒煙了。”
畢竟我還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夠正大光明的回歸警察身份,再去見一下高明哥...道歉前總不能讓他聞到我一身煙味吧。
不過這些,目前來看還都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