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從酒店出來時,還落着小雪。
潔白的雪花飄落在她的頭上,黑白分明,她開着車子駛離酒店,朝陽都被她甩在身後。
我眯了眯眼,車載記錄儀隻能看到她下一段行程,卻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裡。
伸手摸煙,摸到口袋空蕩蕩,才想起煙已經被我抽了個幹淨。
“那個...”上班族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要找這個人嗎?”
我看向他,上班族抿了下嘴,“如果要找她,不妨去港口看看...啊,你看她手裡拿着的那個信封了嗎?那是築波港口的船票,我想她應該是要去搭船吧。”
我仔細看向他手指的位置,果然是拿了個信封,但上面字迹根本看不清,如果不是當地人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什麼。
“多謝,幫大忙了。”我急忙道謝,準備前往港口。
一旦宮野明美扔下車子,上了船,那再找到她無異于大海撈針...畢竟日本才沒那麼多監控,找一個逃走的女人,像是在春天雨後去找最開始飄落的那片嫩葉。
“不過,我可以問一下嗎?兩位...是什麼關系?”上班族有些警惕的問,他距離上班似乎真的還有很多時間。
我騎上摩托,排氣管的聲音打散清晨的甯靜,在陣陣轟鳴中,我低聲語:“是朋友。”
“我們鬧脾氣了,她離家出走。”
上班族這才松口氣,知道自己并不是辦了件錯事,“那真是緊要的事情呢...找到她後,是要一起回家嗎?”
他熱心詢問,期盼的看向我,叫我給這個故事寫下圓滿結局。
我垂眸,呼出的氣息團成白霧,消失在細散的陽光下。
“不。”我擡頭,看向他,不清楚自己的表情究竟如何。
“她不會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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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前。
絨雪漫天。
黑發女人穿着長款風衣,如寂靜幽靈,拉開車門。
引擎聲在昏暗的清晨被掩埋,她目光冷冷,握緊方向盤。
“鈴——”
手機鈴聲打破安靜,她下意識皺眉,不知是誰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大君】
熟悉的備注讓她呼吸停頓,她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理會這通電話,應該盡快去港口,乘船離開,這條逃走的路線上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不然,她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她挂斷了電話。但鈴聲還是再次響起,她又挂斷了第二次。
這次鈴聲沒有再次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郵件的消息聲。
宮野明美咬下唇,内心掙紮,還是拿起來看了眼...
頓然,手腳冰涼。
-接電話。
-槍已經指向你了。
“鈴——”
“喂。”
“大君...”
宮野明美鼻子有些發酸,電話那邊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她這段時間壓抑的疲憊排山倒海般的襲來,壓彎了一直堅挺的脊背。
“你是來追殺我的嗎?”
電話那邊停頓兩秒,回答:“ 不是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透過電話,聽起來更不真切,“是愛爾蘭,我隻是來幫忙的。”
宮野明美深吸口氣,忍住淚水,“如果是愛爾蘭小姐,她應該最清楚來追殺我的代價...”
“明美。”萊伊歎息一聲,“那枚戒指的軍火控制權,早就被取消了。”
“在愛爾蘭正式加入組織那天,就被取消了。”
轟天雷鳴打在宮野明美頭頂,她瞬間被擊中,宛如焦黑肉塊,隻覺得大腦都不能思考,手指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她隻能咬緊牙關,緊握方向盤,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勉強留有一點力氣。
“騙人,你騙人...!”她第一次不願相信那人的話,“明明那天出門的時候,愛爾蘭小姐還在和我講戒指的事情...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被取消了控制權?”
宮野明美有些歇斯底裡的喊:“她怎麼可能會,會莫名其妙的騙我?”
積雪開始融化,細小的水珠在擋風玻璃上滑落,順帶打落一捧虛積的雪,黑發女人漂亮的臉上倒映着水痕。
萊伊低沉的聲音傳來,像是在末日敲響的鐘,“這件事,我也在好奇。”
“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騙你...”
“或許是因為,她早就看出你想逃走的心思?”
宮野明美呼吸都停頓。
“才見過幾面的人竟然不惜冒着被警告的風險來找她,目的隻是為了勸說沒時間吃飯的妹妹...”
“明明是不願意和組織多接觸的人,卻突然靠近,理由蹩腳的很...以及,打量戒指的目光太執着,被她抓到也在所難免。”萊伊語氣淡淡,融化在風中,吹散在宮野明美耳畔。
“你的心思,愛爾蘭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理由呢?
早就知道她叛逃心思,卻隻字未提,甚至故意讓自己走進她圈套裡的理由?
萊伊微微垂眸,看向手中的打火機,是自己早就送出去,卻被落在酒店裡的那個。
上面還刻着他的名字。
“雪莉呢?”話筒中女人顫抖的聲音傳來,她不在意自己剛剛是不是被王牌狙擊手警告,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即将要被殺死...
她隻想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人,有沒有因為這失敗的計劃受到牽連。
“下周回美國。”
聽到妹妹暫且無礙,宮野明美卸力的靠在靠背上,倦怠的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