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不經意流露的情感還是被了解我的敏銳家夥捕捉到。我無法對此做出解釋,因為無論怎麼說,我和萊伊的接近都不合乎常理。
不能告訴他的是我所知曉的一切,不能告訴他的是我即将面臨的一切。
他在自己的劇情中都走的艱辛,我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一些問題和麻煩...我自己處理就好。
“愛爾蘭,我有些不安。”波本的手指勾住我的手腕,向下垂落,臉頰卻習慣性貼在我的小腹,我能感受到他柔軟的發絲,能感受到他發燙的耳朵,“你和萊伊出任務這幾天...我總是失眠。”
雙手懸在空中,對待他,我第一次有了無措的情緒。
“隻有一個下午,在車上稍微睡了下...”他說着,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手臂環住我的腰,讓我再靠近他一點,“但也因此做了一個很壞很壞的噩夢。”
“我夢到你和萊伊離開時候的場景,是傍晚,車子迎着夕陽開,很慢很慢...你看都不看我,甚至沒說再見。”
“我想追上你們,問問你什麼意思...但我拼命的跑着,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哪怕車開的像是上山的纜車,慢悠悠,我卻依舊追不上。”
波本輕笑一下,像是自嘲。他呼吸透過衣服,落在我的皮膚,有些燙。
“我怎麼會做這種夢?愛爾蘭...”他越發抱緊我,仿佛隻要松開一點,我便會像夕陽的星星,眨眼間消失不見。
一時,房間中隻剩下冰塊融化的聲音。
波本自己都覺得荒謬,無論是夢到她與萊伊的出走,還是自己真的因為一個夢而不安。
他不常失眠,隻是偶爾,在情緒波動時,在腦海中難以制止的翻湧一些畫面時。但他總是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緒,将那些滋生的情緒抑制心底。
這種能力,自他小時候起,便能熟練運用。
但是...有時候,這個能力無論如何都沒有作用。
在有人和他鬧脾氣的時候,在有人和他不講話的時候,在有人要和他分别的時候。
瘋長的思緒将他心髒牢牢纏繞,但他還是努力壓下心中不安,将更痛楚的一半自己掩埋,另一半,實在難以壓抑的另一半,控制不住的告訴當事人。
他藏起夢中那人死在血泊的場景,隻說着看似淺顯無意義的離去與不安。
波本感受着面前人的溫度,血液安然流淌,她也站在自己面前,穩穩地,像棵伫立風月下的月桂樹,任由自己如藤蔓,纏繞她身上。
溫熱的感覺忽然襲來,波本心中一頓,卻不自覺閉上了眼,任由那人手指撫上自己後頸,在脆弱又緻命的位置。
“怎麼會做這種夢?”我手掌覆在他脖頸,随意撚起一縷金發,“不像你的性格哦,波本。”
我故意玩笑,聽到他若有似無的笑了下,卻依舊沒有松開懷抱。
“愛爾蘭,你才不會離開的...對吧?”他從我懷中昂起臉,一雙有些濕漉的眼睛看向我。
那雙一向無風無雨的眼微微顫動,金發蹭過我的手臂,像隻怕被抛下的大狗狗。
“不會。”我捧住他的臉,“再說了,離開了我能去哪裡?”
“我不知道...”他聲音有些悶,“就是因為不知道你要去哪裡,所以才會不安。”
“如果我知道你要去哪裡,我能追上你...那我可以去找你,可以去見你,就算不能在你身邊,也能和你聯系...但如果,這些都是未知,我徹底失去你的消息...”
“愛爾蘭,那于我而言才真的是噩夢。”
“不會的,波本,不會的。”我不知道一向堅強的幼馴染為何忽然袒露脆弱,在這個春風都悄悄躲起的夜晚,“我隻是出了個任務...真的,我不會突然消失,也不會突然離開。”
我伸出小指,“我和你保證,如果真有一天...我要和你分别,無論再艱難,我也會告訴你,告訴你我要去哪裡,告訴你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但這隻是如果,對嗎?你才不會離開我。”波本執拗的說着一些他小時候才會講的話,一些像是撒嬌的話。
我輕笑,點頭給予肯定答案。
“你太累了,波本...今天早點休息吧。”我關閉落地燈,又拉上了窗簾,波本任由我擺弄,就這麼被放倒在床上。
衣服被撩起一點,露出結實的小腹。
漂亮的男人,乖巧的男人,喝了些酒的男人。
我微微垂眸,将薄被蓋在他身上。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輕輕鼻息落在我的皮膚,眼神柔軟的看向我。
“再陪我一會兒吧,愛爾蘭...”他蹭了蹭我的指尖,微微阖眼,“有你陪着,我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我沒說話,靜靜坐到床邊地毯,下巴放在他的床上,指尖勾住他偷偷跑出來的柔軟金發。
一圈,一圈,纏在還留有他溫度的手指。
“好,我陪着你。”
“睡吧,波本。”拇指拂開他眼前的碎發,“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