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侑沒有戴面具,大喇喇地翹着二郎腿,手指在實木的桌子上輕扣着。
“說起來,三年前,我也是在這裡殺了加茂樹海吧。”她突然開口,沒什麼笑意地彎了彎嘴角,“故地重遊,還真是叫人懷念呢。”
她的這段開場實在是稱不上友善,在場的好幾個人臉色都變得慘白,不知是聯想到了什麼。
樓上加茂佑與禅院甚爾都饒有興緻地看着,一點兒也不怕有人一擡頭就暴露自己的存在。黑川美香一個人緊張了半天,最後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自暴自棄地也坐到了欄杆邊上,探頭往下望去。
他們這個角度看不太清加茂英和的表情,但能聽見他緊張的聲線。
“說吧,把我們都叫過來,是想做什麼?”
加茂侑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商量一下我做家主之後的财産劃分問題罷了,不用緊張。”
“誰緊——等等,什麼時候說你要做家主了?!”加茂英和用力一拍桌子,帶上了些許色厲内茬。
樓上是加茂佑評價道:“先怒吼再拍桌,聲音動作分離,典型的心虛還要表演生氣。”
這裡的三個人對這群老頭子都沒什麼好感,樂得見他吃癟。
“咦,你們還不知道嗎?那真是抱歉,可能是我忘了講了吧,這幾天有點忙。”加茂侑的目光直直地釘在加茂英和臉上,“不過現在通知你們也不算晚吧,畢竟,這個家裡已經沒有能阻止我的人了,我說得對嗎,父親?”
她把“父親”二字念得極其婉轉,極盡嘲諷意味,加茂英和的臉漲得通紅,但被她盯着又感覺脊背發毛。
“加茂小姐是唯一能夠統領加茂家重新走向輝煌的領導者,我們都是加茂小姐忠實的追随者。”角落裡一個矮個子的家夥發言道,伸手圈了周圍一圈人,他們都在點頭。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雌雄莫辨,但姿态很是低微——隻對加茂侑低微。
有個加茂佑比較陌生的長老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加茂英和氣得頭疼,一仰頭看見二樓欄杆邊三個腦袋,借機發作道:“我們的會議是什麼人都能聽的嗎!還戴着面具鬼鬼祟祟的——把他們給我趕出去!”
“哇哦,被發現了。”加茂佑倒是一點沒有被抓包的緊張感,禅院甚爾也如常,讓黑川美香都不好意思緊張了。
加茂侑又點了點桌面。
“我的親衛隊向來佩戴面具,他們是為了保護我的人身安全而來,您有意見嗎?是因為忍不住要對我動手了?”
她眯起眼睛,似乎在打量加茂英和有幾斤幾兩,後者聽她這麼說,倒是不敢再發作,但又放不下面子,重重地冷哼一聲,假裝自己很大度。
加茂侑沖三人所在的地方瞟了一眼,加茂佑确信自己看見自己這位姐姐狡黠地眨了眨左眼,閃過一絲笑意,然後又擺出嚴肅的表情去聽雙方的辯論。
“加茂小姐特地選擇的這個地方,就是為了做事由始至終。”另一個坐在中心的男人說道,語氣不疾不徐,“她曾在這裡殺死叛徒加茂樹海,宣布自己的回歸,自然也要在這個地方拿回屬于她的一切。”
“啊啊,好糟糕的台詞。”二樓的加茂佑痛苦地捂住了臉。
一旁的禅院甚爾已經笑出來了,這種尴尬的台詞放在這種正式的場合,顯示出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不知道底下的加茂侑是作何感想,但依然陸陸續續地有人發聲戰隊,也有加茂英和的勢力與守舊派針鋒相對,雙方的嗓門都慢慢高了起來,但加茂侑這邊占了人數優勢,一直處于上風。
“所以,那天我離開之後,你就讓綠毛龜的分身假扮成我,回加茂家假裝被處死,然後就撈了小春和黑川姐妹跑了,三年都沒回來,一直在搞你的什麼飛鳥會和咒靈百科全書......”禅院甚爾若有所思道,“這都是你和下面這位加茂侑的計劃,你走了她就登場,取代了你原來的身份地位,然後争權,所以才有今天這一幕。”
他因為在和加茂佑咬耳朵,半邊身子都虛虛地壓在她的身上,左手搭着加茂佑身側的欄杆,就好像把她摟在了懷裡似的。他說得不快,很平淡,但卻意外地有壓迫感。
加茂佑想朝他靠近,便随心地做了,主動讓兩個人之間最後的距離變為了零,靠上禅院甚爾的胸膛。
還盤算着怎麼“質問”加茂佑才能從她嘴裡聽到完全的事實的禅院甚爾被她發絲上的香氣侵占了鼻腔,剛才還有些侵略性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消弭不見。
“基本上都正确哦,還差一點點,有些關系倒置了。”加茂佑笑眯眯道,“甚爾君真的這麼好奇的話,等事情結束了,你陪我出海,我在那裡講給你聽呀。”
“行啊。”禅院甚爾意外地很爽快,“到時候再拿随便什麼故事搪塞我的話小心腦袋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