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雖和清月一個年級,教室卻在不同的樓層,兩人于是在一個樓梯的轉角位置分别。
分别前夏未還不望叮囑:“放學後清月一定要等我哦。”
有種關照小孩子的口吻。
清月隻好耐心回應。
而幾乎是分别的瞬間,周遭的世界仿佛又開始流動,關于她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她差不多可以聽清周圍人正在談話的具體内容,難以置信的,羨慕嫉妒的,惡意嘲諷的,但不知出于什麼考慮,并沒有勇士站出來當面質詢她。
雙手背負身後,清月不緊不慢地走上通往三年A組的階梯:“明明還隻是中學生,卻已經這麼早熟?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幹嘛?好像也有偷偷摸摸地觀察自己的初戀對象。”
這麼想,周圍這些人的反應還挺正常。
隻是因為她們非議的對象變成了自己就開始讨厭起來。
腳步聲雖輕緩,仍引來了午休學生的關注,見到是銀發少女,複雜的表情在同學們臉上幾經變化,最後都化作沉默。
因為,“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磁性的嗓音在清月背後響起。
另一位當事人出現了。
清月懶得解釋,按照自己的節奏回到座位上坐下。
迹部跟在清月身後,卻并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路過第一排課桌時停了下來,一隻手撐在課桌上,居高臨下地盯着少女蒼青色的眼眸,直入正題:“謠言的事情,今川同學是怎麼看的?”
本想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兒的清月隻能端直身子,擡頭看着自己的“绯聞男友”:“迹部同學有解決辦法了嗎?”
迹部開口後,班上的其他同學們就紛紛支棱起耳朵,他們也很好奇這件事情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收尾。
在今天之前可從未有過類似的八卦存在。
不是說在清月之前迹部就沒有和其他女生說過話。
隻是大多數情況都是一位女生突然出現,靠近,試圖想要和迹部搭話拉近關系,而後者通常會因為那些沒有營養的談話内容選擇直接無視,又或是由桦地出面擋下。
當然也有女生主動向迹部告白,然後被這位華麗的帝王毫不留情地拒絕。
這就顯得今天的事情多麼稀罕。
發酵到如此程度,不僅是兩人前後桌的關系,更是迹部居然破天荒地在上課的時候做出回應!
這簡直比日本登月還要玄幻好嗎!
說回事件本身,謠言是個很神奇的東西,隻要有人存在,它便有生存的土壤。
人們不在乎謠言是否真實,人們更關心的是,它是否引人入勝,是否能激起他們的情感共鳴,是否能夠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旦有人想要打壓遏制,傳播者反而更加興奮。
他們認為,任何試圖壓制謠言的行為,都是對真相的一種恐懼,是心虛的表現。
如果不是心虛,又何必要求他們閉嘴呢?
這便是兩人面臨的處境。
“本大爺并不打算幹預。”迹部緩聲道。
“那這不就是默認了嗎!”立刻有女生着急出聲。
“哦,淺草同學似乎有自己的看法。”迹部朝出聲的女生遞去一道目光,直把對方吓得縮了縮脖子。
“不不不,我沒有。”
“我沒意見。”清月不甚在意地應和,有些困倦地眨了下眼睛,“沒有其他事情我可以休息了嗎?”
“……”你就這個态度?難道就隻有本大爺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但他也不好真的斥責對方什麼,遲疑片刻後拿開手掌:“沒了。”
多年高三生活讓清月鍛就出了午休絕技,為了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些,少女将課桌裡的課本搬了幾本出來當做枕頭。
剛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的迹部,一擡眼就看見少女因為姿勢問題,而露出的一截雪白肌膚。
仿若日光垂照雪原,白得刺目,他趕忙轉移視線,同時脫下自己的外套扔給對方,色厲内荏地命令:“既然要休息就給本大爺把外套披好!”
“……”突然被扔了件外套的清月。
她其實也發現了這一點,畢竟後腰那裡涼飕飕的,還沒等她調整好姿勢,一件衣服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畢竟是同學的一片好心。
清月拿下頭上的外套,剛從身上脫下來的衣物還帶着少年的餘溫,湊近了聞有一股不同于洗衣液的香氣,所以這位迹部同學,還有噴香水的習慣。
怎麼說呢,不愧是頂尖大财團的繼承人。活得非常精緻,幸好這個味道不難聞。
少女沒有拒絕,将外套披在身上,随口說了句謝謝,就又趴了下去。
全程都半眯着眼睛的少女自然沒有注意到班上其他同學那見鬼的目光。
扔外套的當事人,用一種睥睨的眼神掃視全場後,教室内鴉雀無聲。
可隻有他們自己清楚,心中正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迹部嗎!即便是對上校花告白都能不假辭色,高傲拒絕的迹部到底去哪裡了?!”
“總不至于以前和迹部告白的女生都沒有今川清月漂亮,所以沒能得到優待吧。”
“我本來以為迹部大人和其他男人不一樣!原來他也這麼膚淺,迹部大人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所以哪裡有什麼謠言!根本就是事實好嗎!”
…………
将所有人的神情和小動作納入眼中,迹部雙手環抱于胸前:“本大爺不希望午休結束後,冰帝又傳出了新版本的謠言。”話語中帶着無可置喙的霸道。
正在和朋友交流信息的學生隻能含淚删除自己剛剛打好的一百字小作文。
午休時間不長,約莫二十分鐘後清月就在預備鈴中睜開眼睛,緩了一會兒後才坐直身子,理了理粘在側臉上的頭發,最後按在酸脹的眼睛上揉了幾下,才打起精神。
總感覺這具身體比她之前的男性身體更加嗜睡。
轉過身将外套遞還迹部:“謝謝你的外套。”
迹部伸手接過,視線卻落在少女的側臉,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一片紅色印痕,其中又有幾道長痕十分醒目。
清月擡手摸在對方視線落腳的位置,不用照鏡子也能猜到她此時的模樣,肯定紅了一大片,輕聲說了一句:“過一會兒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在給迹部解釋還是在安慰自己。
下午的課程十分常規并無什麼可叙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