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的“人”就是妖怪吧?想把他誘拐走,然後将他神隐?但是因為他一直不出去,所以放棄了?
畢竟,祂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怎麼看都不像普通人。
津島修治眨眨眼,在心中如此揣測着。
“喂,你說,這個世界上有妖怪嗎?”
——你到底是什麼呢?
擡頭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傭人,津島修治彎了彎眼,绮麗的外表下潛藏着惡意。
傭人顫顫巍巍地回話,“這……應當是沒有的吧。”
拉平嘴角,津島修治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不再看他,餘光卻注意到那位傭人松了口氣的表情。
“……”黑發鸢瞳的小孩扯了扯嘴角。
他當然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怕他。
自從他拆穿了一個傭人的秘密、害得他被逐出津島家後,這些傭人就在背地裡稱呼他為能看穿隐秘的惡魔之子,對他退避三舍。
可他們又不能不管他,因為津島家主不允許傳出傭人虐待主家少爺的醜聞。所以,每次見到他,他們都像老鼠見到貓一般。
可如果沒有做過虛心事,自然不會怕他。
整日撒謊成性的人,嫉妒别人比自己過得好的人,眼睛裡隻看得到自己的自私的人,對他人傾瀉惡意的人,阿谀奉承的人,搬弄是非的人,欺上媚下的人,下流的人。
一群醜惡的人。
惡心。
壓下習慣性的反胃感,津島修治的臉上倏地閃過一絲厭倦。
為什麼他要問他呢?簡直是多此一舉。像他們這樣愚蠢的人,怎麼可能見過妖怪。
不過是井底之蛙,眼光狹隘,怎麼敢肆意評價未知的世界?
眼底壓抑着郁色,津島修治想,妖怪的世界又是怎樣的呢?
……他得想個辦法,再次見到那隻妖怪。
*
機會沒過多久就來了。
不過,這機會不是他刻意制造的,而是他也始料未及的生病。
八月的某一天,明明前一天還是豔陽高照,第二天就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天氣的快速變換讓本就體弱多病的津島修治迅速病倒了。
沒有人照顧他,平時如果不是他叫住他們的話,那些傭人永遠就把他當做不存在一般,對他熟視無睹。他們恨不得他死掉才好,才不會通知津島家主,更不會主動找醫生為他治病。
更何況,就算那個男人知道了,他也一定不會在意。即使他死去了,他唯一惋惜的也隻會是少了一個炫耀的資本。
獨自一人待在房間的津島修治冷漠地剖析着。
身體一陣冷過一陣,腦袋一抽一抽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連手指動一動的力氣都幾乎沒有。
難受得蜷曲在被子裡時,他在高燒中有些恍惚地想:
……難道他就要死了嗎?
死在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
就在津島修治尚且還沒有來得及分清自己心中升起的究竟是難過還是喜悅時,突然感覺到有什麼人動作小心地抱起了他,摸了摸他的額頭。
祂的身軀像火爐一樣,手指柔軟而溫暖。
津島修治聞到祂身上有很濃的紫藤花香。
“……”
他掙紮着想睜開眼看清抱着他的人,可燒得軟綿綿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眼皮像壓着石頭一樣沉重。
在昏昏沉沉的夢境中,津島修治聽見斷斷續續的聲音:
“治……好燙……”
“我該……辦……不會……”
“别怕……明天……好了……”
隐約間,有星星點點的紅色光芒跳動着,融入他的身體。
津島修治燒得酸痛的身體一瞬間輕松很多。
抱着他的人似乎想将他放下。
津島修治的手指弧度輕微地動了動。
——不要走……
妖怪好似注意到了這輕微的弧度,力道很輕地握了握他的手指,祂握了很久,可最後祂還是松開了手,消失不見。
第二天,津島修治醒來,病已經完全好了,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甚至比之前狀态還好。
“……”
他更加堅定了“是妖怪”的想法。
——絕對,是妖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