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側身,腳随着上半身動,做出預備單手扔鉛球的動作。
咻!
撕裂空氣的聲音,門如刀劍以破竹之勢劈向正在痛苦掙紮的聖母。
林碎甩出的鐵門切斷了聖母的頭顱!
聖母停止了尖叫,他們腳邊的胚胎怪異物終于不再爬動。
咔嚓…
異化區域開始崩塌。
林碎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眼前一抹黑,随即咚一聲倒地不起。
周一與錢知璟互相對視一眼,撈起趴在地上的林碎就開跑。
“您沒事吧?”
林碎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展廳天花闆!
怎麼回事?
她還未想明白,視線左邊突然冒出個毛絨絨的腦袋!
林碎躺在地上,頭扭向左邊。
是之前那個找孩子的女人。
“您沒事吧?”女人焦急地問道。
林碎搖搖頭,用手支撐着從地上坐起來,轉頭看向女人。
雖然擺爛很爽,但打工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工門!
“謝謝您幫我找到我的孩子。”
“我不會再弄丢他了。”
女人懷裡抱着一個熟睡的嬰兒,孩子似乎是大哭了一場,白白嫩嫩的臉頰上被擦出幾道紅痕。
她望向孩子的眼神中充滿失而複得的喜悅與慈愛,片刻後擡頭對林碎微笑着說:“我一直在等您。”
“什麼意思?”林碎眼中疑惑更甚。
女人臉上的表情一滞,她垂眸沉思片刻,随即再次露出微笑,“有位大人讓我在這裡等您,祂說您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請拿走我的核心,若有一天您知曉了一切,不要迷茫,請您再一次,救贖自己。”
林碎抿嘴不說話,她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女人。
她抱緊懷中熟睡的孩子,再次低下頭親吻孩子的額頭,輕輕對他說道:“寶貝,下輩子就不要找我這個笨蛋做媽媽了,一定要選一個不會讓你受傷和哭泣的媽媽。”
林碎身體再次不受控地向後倒,女人的一生如同放映機裡的磁帶,一幕幕展示出來,她看到了女人的一生。
她的出生,她的成長,她的愛情,那是她青梅竹馬的愛人。
他們順理成章的結婚了,她懷上與愛人的愛情結晶,她本該幸福美滿地度過這一生…
突如其來的變故擊垮了這個小家。
丈夫車禍身亡,犯人卻逍遙法外,承受不住打擊的她幾近暈倒。
但為了腹中的孩子,她逐漸變得堅強,就算是挺着大肚子,也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家。
可她的好運氣似乎在前半生徹底用完了,上天偏要看她的笑話。
她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卻在某天被告知,腹中的孩兒已是死胎。
命運始終不公。
她失去了她最後的寶藏。
“林碎!醒…啊!你怎麼又打我?!”被一耳光扇到一旁的周一哭訴,他左右兩邊臉都被打了
林碎發誓,她真不是故意的。
睜眼就看到一張大臉,任誰都會被吓到。她手比腦子快,一耳刮子就扇過去了。
錢知璟出來後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心情好的不得了,剛才被摸走了槍也不惱,他調侃道:“你臉現在對稱了。”
“你那臉可沒比我好哪去!”周一不服氣地回怼道
“林小姐你覺…林小姐?人呢?”
剛還跟他們在一起的林碎在他一回頭後就看不見人影。
要問人在哪?
她當然是在醒來後第一時間就騎着她那破爛小電驢頭也不回的跑了。
廢話!不跑等着他們請吃飯嗎?
共同慶祝一下一起闖過鬼門關的塑料友誼嗎?
“既然林小姐走了,那我們…”錢知璟猜到林碎可能不太想跟他們過多接觸,但沒想到她會跑那麼快,當下人也離開了,他也不好窮追不舍,隻能先帶着周一回趟總部。
他一扭頭,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周一也跟着不見了。
“周!一!你又跑哪去了!?”
“申請調離!我一定要申請調離!”錢知璟太陽穴的青筋凸起,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這個工作會讓他減壽五年的吧?他已經有白頭發了啊!白頭發!
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打斷了錢知璟的無能狂怒,随即他的耳邊傳來一個男人溫潤如玉的聲音。
“知璟,不用再監視周一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準備歸隊吧。”
“明白了,隊長。”
錢知璟盯着光腦上被對方挂斷的通訊,長舒了口氣。
一陣風吹過,他看向身後倒塌成廢墟的博物館,沉思片刻後轉身離去。
據他分析,異管局勘察小隊應該在來的路上了,繼續留在這裡的話,他會正面碰上某個小隊。
然後作為參與者與目擊者,他會被情報處問話。
他倒也不是怕被問話,隻是他估摸着這樣後續得寫幾萬字的報告。
想到這裡,錢知璟打了個冷顫。
告辭,報告就不必了。
……
河道邊堆着兩三捆稻草,林碎生疏地将它分成幾部分。
她伸手拿起一團已經分好的草,紅繩綁住兩頭,紮起來。
再用手按住中間,撥開裹在一起的稻草,紅繩将邊緣圈圈繞緊,勉強能看出是一艘小船的模樣。
稻草全部做成小船放在水邊,上面用木棍插着幾個用紙剪的小人。
林碎用筆在其中一個剪得最大的小人上寫下兩個字:餘央。
是博物館裡那個女人的名字,林碎在她生命最後的記憶裡知曉了她的名字。
小人面前還放着一些用彩紙剪的衣裳。
林碎俯下身點燃做好的草船,躍起的火舌将所有草船瞬間吞沒。
“我一個很早就死去的故人教我的。”做完這一切的林碎從包裡摸出黑色盒子,拿出一根煙含在嘴裡點燃。
她伸手懸在半空,纖細的手腕輕輕轉動,煙霧如紗幔輕繞在指尖,随風飄散。
“她說,人死後就會變成風筝,那麼輕,風一吹就跑了,那點靈魂連稻草都壓不折。冥途河畔風大,草船載着他們搖搖晃晃過河,過了河,這一生才算完。”
“人們乘着母親的子宮而來,最後又坐着草船離開。”
站在林碎身後的周一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突然想起周家主宅以前有盞珍貴的琉璃清盞。
老頭子格外愛惜它,跟他說那是從地底挖出的某個神秘古國的遺留物。
他本就讨厭主宅的一切,見老頭那麼喜歡那個東西,他便在某天“不小心”随手打破了那盞脆弱、美麗的古國遺物。
那即使被幾萬年的曆史塵土覆蓋,依舊保持流光溢彩的琉璃盞,落在地上寸寸碎裂。
可他現在有些後悔了,他不該打碎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