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留下遺言,由湛鈞和莘凝幫着一起辦理他的後事。
等賈琏知道林如海死訊時,林府上下都已經挂上白了。
含淚撲倒在林如海靈前,賈琏泣不成聲。“姑父,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侄兒還沒來得及見你最後一面啊!姑父……”
哭了半晌,也沒個人過來安慰他,賈琏一擦眼淚,神情悲痛地問黛玉:“林妹妹,姑父死前可有什麼話留下來?這以後……”
黛玉神色木然,似是還沒有從林如海的離世中恢複過來。賈琏又去尋了林兆,一派主人家的架勢囑咐說:“姑父已然離世,如今在這兒隻我一個侄兒能幫着料理後事了,府裡的對牌鑰匙什麼的,先給我保管着吧。”
林兆躬身行禮,掩住臉上一閃而逝的譏诮,歉聲道:“對不住了,琏二爺,老爺死前留下話了,他的身後事由湛小爺主理。對牌鑰匙都已給了莘凝姑娘了,您要是還有事,隻管去尋他倆吧,老奴也隻是聽命行事罷了。”
說罷,一拱手離開了。
賈琏聽到林如海竟然放着他這個親侄兒不要,而讓兩個外人替他操辦喪事,心裡憤憤不已,直直沖到後院,要去尋那兩人分說個明白。
跑到中途時,正巧碰見湛鈞帶着人往外走。賈琏壯着膽子攔住人,反問道:“你……”
湛鈞正忙得頭昏腦漲,外面還有許多來吊喪的人要他去接待,哪裡有時間跟賈琏在這糾纏。冷冷地瞥了一眼,賈琏就像被掐着脖子的雞一樣,老老實實地定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了。
小厮拉着賈琏的袖口,小聲勸道:“二爺,這人可不好惹,我們先忍忍,等回了京城,有他好受的!”
因林如海留下遺言,他的身後事一切從簡。辦完喪事後,仆役大多被遣散了,隻留下林兆帶着幾個老仆回了姑蘇老宅。
雖然已經入春,可天兒還涼得很,黛玉強撐着辦完了林如海的後事,就又一病不起了。
郭老大夫給黛玉診完脈,和莘凝到了外間說話。
“哎…林姑娘五内郁結,縱使吃了靈丹妙藥,這病也難好啊!心病還須心藥醫,林姑娘小小年紀就整日憂思過度,日子久了,隻怕是……”
郭老大夫搖頭歎息,自去開藥了。
心病最難醫,莘凝也沒法子了。正煩心不已的時候,賈琏一臉憂慮地走了進來。
“莘凝姑娘,老太太日前傳了信來,問起林妹妹呢。老太太擔心林妹妹的身子,囑咐我快些把林妹妹帶回京城。你看,我們什麼時候收拾行李出發啊?”
一聽賈琏這話,莘凝頓時氣急。
“琏二爺可見着林妹妹如今的情形了?大夫剛才診了脈,說要林妹妹好好休養,切不可勞累傷懷,又哪裡能長途奔波呢?老太太再擔心,也要等林妹妹養好身子再出發,若不然,以林妹妹如今的身子,恐怕是受不住這一路的勞苦了。琏二爺若是京中有事,隻管先回去便是,等林妹妹身子好轉了,我自會把她好好送到賈府的。”
說罷,也不等賈琏反應,自去盯着人熬藥了。
賈琏被堵了回來,也不好真把人撇下自己走了,隻能焦急的數着日子等着回京。
要是平時,賈琏自是不着急的,這揚州城裡溫香軟玉的嬌俏美人可不少,又離家裡那個母夜叉遠遠的,誰也管不着他,這樣的神仙日子,他又豈會嫌多呢?
隻是現在可不同了,年前宮裡傳了旨意,元春加封賢德妃了!這可是賈家的大事,無上榮耀啊!說來他賈琏也算是國舅爺了,這麼天大的好事,他還急趕着回去顯擺顯擺呢。
誰知竟被困在了這小小的揚州城裡,威風也耍不着,好處又撈不到,真真是虧死了!
府裡為了省親事宜,已經開始預備修建省親别院了。這裡面的油水可大着呢,回去的晚了,隻怕是連剩湯也喝不到一口了。
莘凝不知賈琏心裡的算計,隻以為是賈琏擔心她和湛鈞二人貪圖林家的資産,這才不願送黛玉歸京。
實則林如海生前已經把林家所餘資産都分成了三份,一份運回姑蘇老宅留給黛玉;一份和黛玉一起送到賈家,托付給賈母保管;還有一份秘密交予湛鈞,讓他送往京城,獻給當今聖上。
林家世代書香,林如海又多年為官,積攢下來的财富可不比賈家少什麼。莘凝幫着核對單子的時候,都差點被晃花眼了。
幸好她和湛鈞都不是見錢眼開的歹人,要是換成賈琏,隻怕林家這些财産都剩不下三成。
黛玉這一病,斷斷續續養了快一個月了,還是沒好全。莘凝眼看着這樣下去不行,帶着一個小丫頭去了黛玉院子裡。
莘凝身邊的這個小丫頭看着不過七八歲的樣子,瘦瘦小小的一個,緊跟在莘凝身邊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