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京多安帶着他來到醫院的一間房間,進去之前,京多安囑咐他說:“瑪蒂就在裡面,你……如果害怕就告訴我,我會帶你離開,知道嗎?”
阿蘭點點頭,京多安牽着他打開了房門,冷冽的空氣讓阿蘭身體一顫,房間裡全都是一個個的格子。
京多安來到一個格子前,京多安的手指在空中點了一下,格子裡彈出了一個台子,阿蘭看到一個人型物體。
她半邊身子都是焦黑的,渾身上下布滿了縫合的痕迹,頭發也隻剩下一點點,其他都燒焦了,頭骨是後來複原的,臉隻有下半張臉是肉色的了,阿蘭一眼就認出那是瑪蒂的嘴唇。
阿蘭視線再次被淚水模糊,他胡亂的擦了一下,顫抖着手摸摸她的下半張臉,好涼,他喚了一聲“媽媽”。
沒有回應,他又去抓她還算完好的那隻手,将手按到自己的臉上,可是瑪蒂的手很硬,阿蘭怎麼都不能讓它蓋住自己的臉,他隻好把臉靠到她的手背上。
“能讓我和媽媽單獨呆一會兒嗎?”阿蘭問。
京多安:“好,我在門口等你。”說完轉身離開,這種場景他多待一秒都覺得煎熬。
聽到關門聲的阿蘭在腦海裡說:“麒麟,你能碰一下媽媽的手嗎?”
麒麟用腦袋頂了頂貼着阿蘭的那隻手。
阿蘭在心裡說:“媽媽,這是麒麟,它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你一直知道它的對不對,對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沒有早點讓你們認識,你會怪我嗎?你肯定不會,你什麼都依着我。”
說到這裡,阿蘭将瑪蒂的手捂在自己眼睛上,“媽媽,對不起。”
很快他收拾好情緒,拿出提前準備的毛巾,一點一點擦拭瑪蒂能碰觸的部分,邊擦邊在心裡給瑪蒂講述他和麒麟的故事,講到麒麟給他喝漱口水的時候還是會嫌棄,擦完之後,他剪了瑪蒂的一縷頭發,對瑪蒂說:“以後就讓這縷頭發替你陪着我吧,你先去找我那兩個兄弟,我晚一些再和你們團聚。”
做完這一切,他把京多安叫了進來,說:“化了吧,我不想讓她一直在這個冷冰冰的屋子裡躺着。”
京多安問:“不等哈迪嗎?”
阿蘭搖搖頭,“他如果想來,昨天就該到了,而且,媽媽這個樣子,估計也不想讓他看到。”
京多安去安排,阿蘭看着瑪蒂被人擡走,放到一個盒子裡,30分鐘以後,隻剩下一灘液體,機器人将液體裝到一個瓶子裡交給阿蘭。
阿蘭回去和春夏秋冬把那株薔薇挖了出來,他将整株薔薇都移了過去。
京多安幫他把葬禮的事情通知了瑪蒂的朋友們。
第二天就是葬禮,來的人很多,都是鄰居和瑪蒂後來交的朋友,陸斯恩·李代表阿斯泰爾家族也來了,京多安和維恩守着阿蘭,隻要有人想和他說話,他兩就會把話接過去。
最後,所有人都走了,哈迪還是沒來,阿蘭帶着開花和春夏秋冬把薔薇的土埋上,阿蘭還把瑪蒂用他頭發做的娃娃也埋進去了,還在娃娃下面放了一簇綻放的薔薇花。
下午,阿蘭讓京多安工作室替他發了一份訃告,瑪蒂的賬号綁定了她的光腦,當她被聯盟判定死亡的時候賬号就凍結了,京多安幫他向平台申請了賬号内容備份,瑪蒂發過的視頻都下載下來了。
很多人在瑪蒂賬号凍結的時候就有了各種各樣的猜測,訃告也隻是幫他們确定而已,很多人都關心阿蘭的下落,紛紛留言想看看阿蘭的狀況,京多安隻好又發了一條,阿蘭會和新的監護人開啟新的生活,他不希望被打擾,以後也不會出現在公衆視野裡了,他會一直看着阿蘭的,請光大粉絲放心。
晚上,京多安走了,他還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維恩問他:“我家也在牧瑪星,跟我回去嗎?”
阿蘭搖頭,維恩也不勉強,“五個機器人伺候你,應該不會出問題,那我走了。”他做到了向瑪蒂承諾的,絕不幹涉阿蘭的決定。
房間安靜了下來,阿蘭四處打量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個生活了9年多的房子讓他很窒息,他跑到工坊才感覺好一些,他讓春夏秋冬把他睡覺用的東西都了搬過來,他要在工坊這邊住。
晚上,他躺在床上,摟着麒麟透過窗戶看夜空,麒麟這幾天的話很少,但一直都在他身邊,他對麒麟說:“我以後就隻有你了。”
麒麟想了想說:“還有開花,春夏秋冬,還有族長,族人,我們會一直陪着你,不會有人離開的比你早。”
阿蘭嘴角揚了揚:“你說的對,還有這麼多人陪着我呢,會一直陪着我。”
阿蘭的生活在繼續,隻是他不敢去他和瑪蒂住的那個房子,每次靠近都覺得呼吸困難,他房間裡常用的東西已經都搬到了工坊。
維恩爺爺經常會過來看他,每次都問要不要跟他走,阿蘭都拒絕了。
阿蘭在工坊裡住了一段時間,忍不住會想,這個桌子瑪蒂用過,這個搖椅瑪蒂曬過太陽,這個杯子瑪蒂喝過水……,他看每一樣事物都會想到瑪蒂,有一天午睡醒來,迷迷糊糊之間他看到一個褐色短發的女人正背對着他,她和瑪蒂的走路姿勢一模一樣,他驚喜的喊:“媽媽。”
那個女人轉過身……,是紮着頭發的開花,阿蘭驚喜的表情僵在臉上,随後他嚎啕大哭,他太想瑪蒂了,
親人的去世不是突然間的瓢潑大雨,而是後半生漫長的潮濕,他現在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開花也僵在了原地,春花和夏花跑過去安慰阿蘭,開花在原地站了一會出去了,阿蘭沒注意到。
很快開花回來了,阿蘭看着藍頭發的開花一臉震驚,他很快反應過來開花是知道自己把她認成瑪蒂了,所以才改了發色。
阿蘭淚眼婆娑的看着開花,“不可以這樣,你把頭發改回來,我不會再認錯了。”
開花笑着說:“我不是因為尼娅才染的頭發,你知道我喜歡藍色,是我自己想染的。”
阿蘭使勁搖頭:“不是不是不是的,你喜歡褐色頭發的,我命令你改回去。”
開花蹲下身子,摟着阿蘭說:“開花喜歡藍色頭發,我想染成藍色的,不要命令我改回去,你知道我無法違背你的命令。”
阿蘭摟着開花抽泣,他知道他不能在這麼下去了,他被這麼多人如此小心的呵護着,他是他們的主人,他不能這麼自私。
維恩到的時候,阿蘭的心情已經恢複,維恩看着他說:“再被你的鄰居們舉報兩次我不管你,我就要失去你的監護權了。”
阿蘭有點尴尬,他和鄰居們解釋過是他想自己住,不是維恩不管他,也不要把自己的事情發到網上去,但是鄰居們還是覺得維恩不靠譜,時不時有點事兒就舉報。
維恩注意到變成藍頭發的開花,又看看鼻子和眼睛依然發紅的阿蘭,說:“開始睹物思人了?這樣的日子可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