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不想看到别人把你當傻瓜——他喜歡你,詹姆·波特喜歡你!”這句話似乎是勉強從他嘴裡拽出來的,“他可不是……大家都認為……了不起的魁地奇球明星——”痛苦和反感使得斯内普語無倫次,莉莉的眉毛在額頭上越揚越高。
“我知道詹姆·波特是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莉莉打斷了斯内普,“這點不需要你告訴我。但穆爾塞伯和埃弗裡的所謂幽默是邪惡的。邪惡的,西弗。我不明白你怎麼能跟他們交朋友。”
哈利懷疑斯内普是否聽見了她對穆爾塞伯和埃弗裡的批評。莉莉指責詹姆·波特的話一出口,他整個身體就放松了。當他們轉身走開時,斯内普的腳步重又變得輕快起來……】
“天哪,他就為了聽到這句話吧。”羅恩抽動着嘴角,對着哈利和赫敏嘀咕。
“但是莉莉的重點應該是後半句才對。”赫敏說,“所以他們倆之後肯定還會因為這個争吵的。”
【場景消失了……
哈利注視着斯内普參加完黑魔法防禦術課的O.W.L.考試後離開禮堂,注視着他悠閑地走出城堡,漫無目的地逛到那棵山毛榉樹附近,詹姆、小天狼星、盧平和小矮星正一起坐在樹下。但哈利這次沒有靠近他們,因為他知道詹姆把西弗勒斯在空中百般奚落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知道他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再聽一遍不會使他快樂。他注視着,莉莉走到那夥人中間去替斯内普辯護。他遠遠地聽見斯内普惱羞成怒地沖她喊出了那個不可原諒的詞:“泥巴種。”】
唐克斯倒抽冷氣,赫敏瞪大了雙眼,羅恩雖然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為那個詞火冒三丈。
“這太傷人了!”唐克斯憋了半天才說道,“實在不該,不該——”
斯内普此刻的表情陰沉得吓人,惱火,痛苦,以及對這不好回憶的恨意混雜在一起,猶如一團有實質的黑霧般萦繞在他周圍,幸虧他身旁隻有鄧布利多,否則換了任何一位都要挪着凳子退避三舍。
哈利心裡很不是滋味,前不久在冥想盆窺得的部分仍舊記憶猶新,與這裡的寥寥數語不同,他太知道斯内普經曆了什麼。而逐漸了解了斯内普對莉莉的感情後,這句泥巴種背後的意味也發生了轉變,脫口而出的咒罵背後是狼狽時刻被喜歡的女孩目睹的惱羞成怒,最終将存在裂縫的友情推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我很抱歉,西弗勒斯。”盧平突然開口了,“回想起來我們那時過分自大,幼稚,也缺乏基本的同理心,給你造成了很多傷害——”
“萊姆斯。”小天狼星打斷了他,“你沒必要道歉,”他生硬地說,“大部分時候你什麼都沒做。”
“正是因為我什麼都沒做,小天狼星。”盧平輕聲解釋着,“說點什麼吧,哈利也需要你這麼做。”
“我不需要。”斯内普說出了跟之前一樣的話,“少把我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也不要自以為是,或者你壓根沒弄明白,惡咒隻是你們幾個令人惡心的因素之一。”
“同樣的話回敬給你!”小天狼星大聲說,“需要我重複你和那幾個好哥們每天沉迷的東西嗎?即便沒有這事莉莉也不會愛上你!”
“小天狼星!”盧平連忙喝止。
哈利也去拽教父的袖子,可斯内普已經快速拔出了魔杖,小天狼星同步做出一樣的動作,但這次倆人杖尖的魔法都在閃光後揮發進了空氣中,沒有起到半分作用。雷古勒斯沖上去按下了小天狼星的手,鄧布利多和麥格教授也站起來主持局面。
“你本就不占理,布萊克先生。”麥格教授堪稱嚴厲地瞪着小天狼星,“就像盧平先生勸告的那樣,你應該向西弗勒斯道歉,而不是火上澆油!”
“我受不起。”斯内普寒聲道,“哪裡敢讓尊敬的布萊克屈尊。”
“你少在這——”
雷古勒斯這次伸手捂住了哥哥的嘴,讓人想起給寵物狗手動安個嘴套子。
“你也少說兩句,西弗勒斯。”麥格教授長歎一口氣,“你們兩個都是成年人了,在孩子面前争執打架像什麼樣子。”
“我們習慣了,麥格教授。”羅恩連忙說。
“被狗咬上總要甩脫的,米勒娃。”斯内普淡淡說道,“我本人是沒什麼興趣聽别人狂吠不止的。”
哈利擔心小天狼星下一秒就真的變成那條大黑狗咬上去。
“我們,我們可以繼續了。”他磕磕絆絆地催促起來,但斯内普好像不大喜歡這提議,哈利感覺自己好像被惡狠狠地瞪了一下。
德拉科的聲音已經有些虛弱了。
【場景變換……
“對不起。”
“我沒興趣。”
“對不起!”
“别白費口舌了。”
時間是晚上,莉莉穿着晨衣,抱着雙臂站在格蘭芬多塔樓入口處的胖夫人肖像前面。
“瑪麗說你揚言要睡在這裡我才出來的。”】
這情景讓哈利想起了斯内普在羅恩和赫敏吵架時那句突兀的勸告,現在想來那居然是一句經驗之談。說來可笑,在一天之前,幾乎沒人會把斯内普和愛情這個單詞聯系在一起。
“這是來道歉了?”唐克斯小聲說道,經曆又一番大動幹戈後,空間裡的氣氛詭異得可怕,不僅沒人開口,甚至連表情變化都看不出來了。
“但傷害已經造成。”赫敏輕輕搖頭。
【“我就要睡在這裡。我絕不是故意叫你泥巴種的,我隻是——”
“隻是說漏了嘴嗎?”莉莉的聲音裡沒有半點同情,“太晚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借口原諒你。我的朋友都不能理解我為什麼還跟你說話。你和你那些親愛的食死徒朋友——你看,你甚至都不否認!你甚至都不否認那就是你們的目标!你迫不及待地想成為神秘人的手下,對嗎?”】
“其實這才是最本質的原因吧。”赫敏悄聲道,“莉莉不認可斯内普教授的那些朋友,更不認可他們的目标。”
這段記憶對于斯内普來說仍舊清晰無比,時至今日他依舊能回憶起莉莉說話時的聲音,神态,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自虐一般逼迫自己重複想起這場争執,這場宣告他們僅存的友誼徹底破裂的對話。而更難以忍受的是,無論回想幾次,他都無法對莉莉的質問做出合理的辯駁,那像是一個交叉路口,他能做的隻有站在原地看着她走遠,面前僅有的是一條截然相反的路。
【他的嘴巴張了張,沒有說話,又閉上了。
“我不能再裝下去了,你選擇了你的路,我選擇了我的。”
“不——聽我說,我不是故意——”
“——叫我泥巴種?但是你管我這類出身的人都叫泥巴種,西弗勒斯。我又有什麼不同呢?”
他掙紮着還想說點什麼,但莉莉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從肖像洞口爬了回去……】
“重點并不是這個單詞,而是長期積蓄起來的分歧和不滿。”麥格教授搖着頭說道。
哈利能夠明白母親的意思,拒絕使用那個單詞和唯獨避免在某個人面前這麼稱呼有着本質區别,盡管這二者表面上看起來結果一緻。斯内普無疑屬于後者,在他眼中,莉莉是唯一不同的,值得他友善相對的格蘭芬多。
“那之後她再沒怎麼理過你?”這聽起來是個問句,但小天狼星用了陳述的語氣,并迎接了斯内普極為鋒利的眼刀。
【走廊消失了,這次場景變換的時間長了一些。哈利似乎飛過了許多變幻的形狀和色彩,最後周圍的景物才固定下來。他站在黑暗中一個荒涼、寒冷的山頂,風嗖嗖地刮過幾棵沒有葉子的枯樹。成年的斯内普氣喘籲籲地原地轉過身子,手裡緊緊地捏着魔杖,似乎在等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他的恐懼也感染了哈利,雖然哈利知道自己不可能受到傷害。他納悶斯内普在等什麼呢,不禁也轉過頭去——】
這剛好印證了小天狼星剛才的話,校園時光轉瞬即逝,斯内普和莉莉的交集也徹底宣告結束了。溫度仿佛一下子降了下來,哈利不知道斯内普為何恐懼,又為何這麼晚來到這個荒涼的地方,此時到了什麼時候?伏地魔在‘大展宏圖’?那個預言呢?已經被洩露出去了嗎?他的父母還活着嗎......
“幻影移形。”穆迪重重吐出這個詞,“你來這是為了見人?履約?”
斯内普平視着面前的空氣,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這問句。
【突然,空中閃過一道刺眼的、之字形的白光,哈利以為是閃電,但斯内普撲通跪倒在地,魔杖從手裡飛了出去。
“别殺我!”
“那不是我的意圖。”
風在樹枝間嗚嗚作響,淹沒了鄧布利多剛才幻影顯形的聲音。他站在斯内普的面前,長袍在風裡飄擺,魔杖的光從下面照着他的臉。】
斯内普突如其來的求饒把好幾個人搞蒙了,羅恩甚至沒控制住音量發出了“啊”的聲音,喬治小聲問着“沒念錯人吧?”緊接着鄧布利多出現了,小天狼星露出了冷笑。
“看來你這時候對自己的認知還很清晰嘛。”
盧平很想從桌下給小天狼星一腳,但無奈他正對面是哈利,桌子很寬,踢到斜對面的人還是對腿長有一定要求。
斯内普很想有人來給自己施個閉耳塞聽,至少能讓他短暫逃離這痛苦的處境。鄧布利多是對的,他沒辦法活着面對着這個,越往後,就愈發難以忍耐。
哈利的心髒緊了緊,這場景沒法不讓他想到那場最為無可挽回的事,洩露的預言,也就是說,這個時候,伏地魔很可能正籌備着殺死自己的父母。他看了看對面的當事人,斯内普依舊一言不發,這份姿态讓哈利不由得升騰起無名怒火,他情不自禁想去質問,如果你愛着莉莉,又為何要将她的身家性命呈貢到那個殺人瘋子面前?
【“怎麼樣,西弗勒斯?伏地魔大人有什麼口信給我?”
“沒有——沒有口信——我是為自己來的!”】
“口信?”穆迪睜開眼睛,“你這時候就在傳遞消息?”
斯内普沉默着搖搖頭。
穆迪的魔眼又掃過鄧布利多和斯内普,“我希望能在這聽到那個真實的,能讓你這麼信任他的原因。”
“你已經在接近真相了,老朋友。”鄧布利多開口道。
【斯内普絞着雙手,看上去有點心神錯亂,烏黑紛亂的頭發在腦袋周圍飄舞。
“我——我帶來了一個警報——不,一個請求——求求您——”
鄧布利多一揮魔杖。雖然周圍的枝葉仍在晚風裡飛舞,但在他和斯内普面對面站立的地方,卻是一片寂靜。】
小天狼星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種求饒并不能讓他快意半分,隻會反複想起莉莉和詹姆的死亡,以及莉莉在伏地魔面前的哀求。這就是斯内普的愛,充滿了私欲的感情,簡直令人作嘔!
“這是......那個預言之後嗎?”赫敏輕聲問道。
“我終于感到順理成章一點了,阿不思。”穆迪沒頭沒尾地撂下這話。
【“一個食死徒能對我有何請求?”
“那個——那個預言……那個預言……特裡勞妮……”
“啊,是了,”鄧布利多說,“你向伏地魔傳達了多少?”
“一切——我聽到的一切!”斯内普說,“所以——正因為那個——他認為指的是莉莉·伊萬斯!”】
“一切!你真是讓我惡心!”小天狼星再也沒忍住,差點又要拔魔杖,雷古勒斯攔了一下,讓他拔了個空,“你将那預言完全剖白給你主子,又轉過來向鄧布利多尋求庇護,真是大言不慚,如果這就是你表達愛的方式,那莉莉認識你真是她這輩子最糟糕的事!”
斯内普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哈利覺得他馬上會給小天狼星一拳,或者抽出魔杖念惡咒,但他居然克制住了,盡管胸口劇烈起伏着,看上去用盡全力在壓制怒火。
“小天狼星。”鄧布利多同樣站起來,他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我希望你能聽完再評判。”
“當然,”小天狼星聞言臉上浮起嘲諷的笑容,“偉大如您可以不計前嫌将他拉入麾下,但我無法做到,除非接下來的情節告訴我洩露預言是一場誤會,否則我打消不了為詹姆莉莉報仇的念頭。”
“你認為自己可以當那個行刑者?不帶任何感情傾向地評判西弗勒斯的功過?”鄧布利多平靜地問道。
“我這輩子都無法不帶感情傾向地看待他。”小天狼星仰起頭,“我隻是知道害死别人的該付出代價。同樣地,我也願意承擔我的那份,”他與斯内普對視着,“關于尖叫棚屋,既然這也是繞不開的話題那我可以與你來一場決鬥,在出去後。”
“你把自己形容得像個大義凜然的決裁者。”斯内普盯着他的臉,“我當然巴不得與你決一死戰,但不想接受這種名目,直白來說,你并沒有資格代替莉莉做什麼正義執行。”
“那太可惜了,”小天狼星嗤了一聲,“更有資格的莉莉和詹姆沒有早幾年動手,他們至死都不知道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斯内普握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他不需要在乎布萊克的狂吠,但仍舊不受控制地想起莉莉,或者說他從這一章開始就一直在壓制着這種沖動,記憶的殘酷之處在于,結局早已定下,你隻能沉默着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老路,繼續做出錯誤的選擇,最終迎接最壞的句點。
“你倆要是停不住吵架就讓我給你們施個無聲咒。”穆迪惡聲惡氣地低吼,一邊把桌子拍得啪啪響,“難不成這裡是威森加摩的法庭,僅靠嘴上功夫就能判處罪行?”
“謝謝,阿拉斯托。”鄧布利多沖着穆迪微微點頭,“我沒有立場對你們的恩怨做太多評判,而關于預言,我也始終認為西弗勒斯犯了非常嚴重的,無可挽回的錯誤。”他重點強調了最後幾個單詞。
小天狼星挑起一邊眉毛,“但是?”
“但是我們總歸需要完整看待一個人,而不是抓住錯誤來評判。”鄧布利多忽略了小天狼星的挑釁,他繼續說道,“這話放在你和詹姆身上也是一樣的。也正因如此,我選擇讓西弗勒斯給哈利展示這些記憶,除去那個他最後需要知道的真相以外,我還需要讓哈利得到有關西弗勒斯立場最完整的解釋。”
“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小天狼星沒說話,穆迪先出聲了,“如果我沒猜錯,你本意并不希望鳳凰社其他人知道這一切?”
“這要取決于哈利如何轉述了。”鄧布利多拉着斯内普坐下,後者看起來随時想擡腿走人,“畢竟這涉及到西弗勒斯的隐私,我認為并不适宜大肆宣揚。這也是我之前一直隐瞞的原因,很抱歉。”
有幾個人認可了這個解釋,金斯萊點了點頭,而小天狼星依舊沒怎麼動,很難說他對這番說辭接受了多少,又或者隻是暫時不想開口了。但鄧布利多顯然認為這場争執可以暫告一段落,他對着德拉科做了請的手勢。
【預言沒說是女人,”鄧布利多說,“說的是一個七月底出生的男孩——”
“您明白我的意思!他認為指的是莉莉的兒子,他要追到莉莉——把他們全部殺掉——”】
“在洩露那個預言之前,你難道就沒想過這種結局嗎?”盧平忍不住問道,“或者你認為伏地魔會選擇另一個男孩?再或者,你覺得他隻會對着襁褓中的嬰兒下手,而放過他的父母?”他的語氣逐漸加重,越來越像質問了。
斯内普的嘴唇抖了抖,他當時在想什麼呢?似乎是迫不及待要拿着這偷聽到的消息去邀功,獨一無二的,會引起黑魔王重視的預言。也許短暫地想起了莉莉,和她剛出生的兒子,也許同樣想過黑魔王會做出怎樣的決斷,但這都被那種激動掩蓋住了,他得到了貝拉,盧修斯等人都不知情的消息,黑魔王很快會更加重視他,得到無與倫比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