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北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葉聲一點都未察覺到,直至看到他留下的字條,才從以為他是去周圍散心的認知中恍然,她捏着字條在營地裡仔焦急地細找了一番,最終确定他是真的不在。
不會是跑迷宮裡去了吧?!
葉聲猛地轉身面向迷宮,疾步跑到入口處,腳都踏進去了一步,感受着蔓延到腿上的陰風,又迅速将腳退了回去。
他知道她不讓任何人進迷宮去,就肯定不會铤而走險讓她擔心,所以他肯定不會進去的!
葉聲慢慢冷靜下來,理智也随之回歸水平線,看着紙條上的暫離勿尋四個字,将憤怒也随之壓抑住,掏出了傳訊符,點燃了聯系徐行北。
本以為他不會回應,畢竟他都不告而别了,但傳訊符燃盡之後,葉聲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于是被壓抑住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你去哪了?”
迷宮中肯定聯系不上他,現在還能聯系上他,說明他不在迷宮之内,葉聲暗自松了一口氣,繼續追問道:“你留下的字條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我之前說,我不想是你的全部,你就生氣了?”
聽到這話,徐行北難得地笑了一聲道:“葉聲,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須要去做。”
聽到他的笑聲,葉聲的火氣很快就被澆滅,她擔心地問道:“是什麼事啊,需不需要我陪你一同前往?”
徐行北的聲音從傳訊符灰燼繪制成的圓圈中傳出來,葉聲在他的聲音之外,還捕捉到大風從耳邊刮過的聲音,這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正處在風暴肆虐的環境裡,二是他正疾速禦着劍。
“你安心替破曉姑娘守着麟血族遺部,等我回來,”徐行北輕笑一聲,聲音無比溫柔,“葉聲,等我回來,等我回來,我們便攜手浪迹天涯海角去,再也不要牽扯進這紅塵是非中。”
什麼事都還沒有一個結局,她的任務也尚未走到終點,沒有積累到足夠的積分換得一具健康的身體,這是非豈是說想要放下就放下的?
葉聲擡手按在迷宮高大厚重的牆上,低下頭将腦袋抵在牆面上,而且不說别的,就從他們現在的身份——人鬼殊途,她不确定他們能相伴到何時?
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可以修鬼道,暫時留存于世的,她能這樣是系統的功勞,骨鞭上十八魂,也隻能暫時為器靈,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如果走到原著小說的結局,她的任務失敗了該怎麼辦?
就先答應下來吧,不要去想未來尚未發生的任何可能,杞人憂天,會徒增煩惱,徐行北不會想聽到她毫不猶豫的拒絕。
“好啊,我最想過的不正是普通人的日子嗎?”是想過普通人的日子,不過是要以活生生的人來體驗人的一生,而不是以魂魄之體,經曆着普通人不可能經曆到的事,就如現在一般,從穿書到修道都讓她覺得失真,像是黃粱一夢,夢醒之後,徐行北、葉聲聲、江雅兮、系統……都是夢中人。
葉聲直起身,沿着牆腳慢慢往一個方向走下去,手沒有離開牆面,一直随之滑動,細細感受着粗糙的牆面,她在确認着這迷宮是真還是假。
唯物主義在她腦子裡根深蒂固,經曆這麼多離奇和古怪的事,也沒有把它拔除,還時不時冒出頭來,強迫她思索眼前種種是真的還是假的。
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自己還沒有徹底地死去,将死未死的重度昏迷中,那副帶着疾病的身體因為對主人的“愛”,讓思維不停地發散,就着她的痛苦和不甘,虛構了這一切,安慰即将徹底死去的她。
“許了我,可不能反悔。”徐行北擡頭看向面前高大巍峨的九州最大雪山,上面危機四伏卻掩埋着月芳玉。
以此玉雕琢出葉聲的身體,輔之以天泉之水,再讓葉聲的魂體與之融和,就能讓她真真切切地活過來,這是她最想達成的願望,他願付出一切也要助她實現。
這個法子記載在浮光派藏書閣的《奇物志》中,真假不可考,或許隻是一個傳說,但他想來試試自己的運氣,之前他是覺得葉聲變成什麼樣都無傷大雅,是人還是鬼都無妨,但她想要一具肉身,想要真正活過來,他說什麼都要助她達成所願,而後他們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什麼天下蒼生、什麼靈女宿命都與他們毫無幹系!
他當然還記着自己浮光派弟子的身份,但現在他使不出劍,道心受損動搖,已然是個廢物的樣子,他當不成和同門一起保護天下蒼生的英雄了。
這世界上教人無能為力的事情真是多如牛毛,小時候他無能,甚至都沒能保護得了父親的遺體,現在也是,他沒能護好母親和父親的殘魂,也沒法再保護葉聲了,他難道還能保護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