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此時前來，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所以即便是真對封霄寒有好感，破曉姑娘也毫不留情地對他說道：“封大哥，勞煩你回避一下。”

因為這話一噎，封霄寒腦子裡的紛亂想法瞬間更亂到了一種接近空白的程度，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讓了位回避開。

“我說了要放棄那裡的一切，甘願連想都不要想起世間還有那樣一個地方，”在常清山養病的這些時日，她算真正見識到了外面正常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這裡的人與人之間是如何相處的，還有他們所要找尋的道又是何許模樣，“但我還想着那裡。”

那地方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如今不知變成了什麼樣子，卻仍舊讓她牽挂，而且之前生活在身邊的人都還在世……明明它都那麼不好了，到底為什麼總要想着它，好像割舍了它，自己内心就空了一大塊。

“人對故鄉的感情總是很複雜的，”葉聲已經坐到了床上，靠着大枕将養着，“你現在會如此糾結，無非是不知道去處，也不知該不該回去。”

她看着破曉姑娘，直言不諱道：“說實話，我覺得此時此刻的麟血族确實需要一位領導者，帶他們修正風俗，帶他們克服身體殘疾帶來的自卑和恐懼，帶他們走出那片谷地。”

“不過，那個人可以是你，也可以不是你，無論你怎麼選擇都好，”葉聲一直秉持未經他人苦，就不要以自己的想法要求别人的态度，“兩者都是正确的選擇。”

破曉姑娘張了張嘴巴，默了片刻道：“都是正确的？”

葉聲點了點頭道：“對，很多選擇本身沒有對錯，隻要你心之所向，就不愁得到好的結果。”

“如果我不回去，哪裡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還會孕育出一個和帝祈一樣的人，還有一群不夠健康的孩子誕生嗎？”這就是破曉一直在糾結的問題，因為此顧慮，她一直再躊躇要不要回去。

她想當族長，帝祈還在時，是想推翻他，懲罰他，讓他經受她所經曆的苦楚，她不曾想過淩架在族民頭上，把自己活成另外一個帝祈，但她是這樣想的，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怕就怕短暫的平靜過後，那裡又恢複成之前的樣子，因為那樣的生活，族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就不容易改變了，不想改變了。

“不知道，”這也是葉聲離開麟血族之前一直在考慮的問題，而且她沒有想到好的解決辦法，她在那裡豎起了月信神女的雕像，但神女難道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可以對凡人的生活插手嗎？難啊，可真是個大難題，“但我知道的是，那裡一定會有覺醒者的出現，隻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破曉，你在那裡經曆過常人難以忍受的事，你無論是抛棄還是無視都理所應當，不必為此感到負罪，”葉聲拉住破曉的手拍了拍，看得出來，她來到這裡真的很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對她話都多了不少，和之前在麟血谷中的冷漠疏離很不一樣，“如果你選擇不回去，那就在這裡或者你喜歡的地方找一個重新開始的起點，把自己當成孩子，重新養自己一遍。”

有時候責任感太強真不算什麼好事，比如聲聲，因為責任感太強把自己逼到了這個份上，比如破曉姑娘，看她此時此刻的神情，此事定然已經困擾她很長時間了，聲聲勉強還能說因為她占了好的資源和世人的尊崇，破曉姑娘在麟血族經曆的可沒有一件好事，還能有如今的心性，純粹是因為她善良的本性。

不得不說，聲聲之前問的問題在破曉姑娘身上有了很典型的體現。

“那我還是不想回去，這個聖女不是我想當的，其職責就是和族中聖子誕下健康健全的孩子，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就連他教我的法術都不是為了除魔衛道、匡扶正義，而是為了生出孩子的質量，”破曉姑娘糾結了這麼久，終于要下定決心，選擇一條她自己最想要走的路，“至于現在那些族人，他們的苦難并非我造就的，我不想再去和他們有所牽連，然後看見他們就想起我在那裡都經曆過什麼。”

“隻是對不住你，讓你之前在那裡浪費了許多時間。”

葉聲搖了搖頭道：“花幾日的時間，讓一直被困在深淵中的你有了重新開始的勇氣，真的不算什麼浪費，麟血族那我借神女像暫時穩定下來，至于以後，會如何變化且看他們是如何做的了，個人之力到底還是微弱，若他們都能重拾改變的勇氣，未必沒有光明燦爛之未來……”

此之後這事算是有了個結果，隔了兩日，休養得差不多的破曉姑娘，就打包了自己行李要離開常清山，若葉聲所說的那樣去為自己活一次。

臨别之際，還特地和封霄寒道了别：“祝福你和那位江姑娘重歸于好，若是不能，還是看看我罷，我覺得我也是個很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