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眼珠轉了轉,“我今日身體不适,所以想早點休息。”
“身體不适?”
葉青漓回頭仔細看了一眼,胡六生得賊眉鼠眼,加上那兩撇山羊胡,像極了一隻老鼠。聲如喇叭,腰寬體胖,還是一隻‘碩鼠’!
“什麼病?”
“啊?”
“你不是說你身體不舒服嗎?我們家小姐問你得的什麼病?”
胡六忙揉揉自己撐得抱不住的腰,又捏了捏肩,“就是累到了,不是什麼大事。”
“書鋪裡就你一人嗎?”
“本來有兩個夥計,後來他們手腳不麻利我就給辭退了。”
葉青漓繼續往裡走着,陸續又問了胡六幾個問題,直問得他一頭冷汗。
他忙走到葉青漓前面,擋住她想要翻看賬本的動作,“東家,這賬本就沒必要看了吧!我每個月都會把賬本送到您府上的。”
葉青漓臉色一沉,“怎麼,有什麼我看不得的嗎?”
“這……”
胡六還要找借口,葉青漓已經越過他,徑直往櫃台上的賬本走去。
剛翻開第一頁,葉青漓就被氣笑了!
這間書鋪竟然連賬本都被啃得七七八八了!
胡六對上葉青漓冷厲的眼神,下意識低下頭去。
葉青漓不過随意翻了翻,便看出這賬本不過随意記賬,裡面的數據根本亂得不能再亂。更離譜的是,賬本上記錄的時間還是南朝五年,現今可已經南朝二十三年了!
他還真在這書鋪做了快二十年掌櫃!
“啪!”
千瘡百孔的賬本落在地上,激起一層厚厚的灰。
陰暗發黴的味道侵入鼻尖,葉青漓冷笑一聲,“你就是這樣經營書鋪的?”
胡六無賴一笑,再次展露滿口黃牙,“十幾年來都是如此。”
不知悔改的态度瞬間激怒葉青漓,“很好。我也不是不體恤人的東家,既然掌櫃的經營書鋪累到身子不适,那就别在此處浪費人生了,拿了你這個月的月錢,滾吧!”
“你要趕我走?”
“是辭退!”
葉青漓偏過頭去,不願再看這個令她厭惡的人,“采蓮,把他這個月的月錢給他。”
“是!”
采蓮從一進門就瞧胡六不順眼,再看這間書鋪被他弄成這副樣子,心中更是不齒!若不是葉青漓已經開口,她甚至連這點月錢都不想給他!
哪有當掌櫃當成這樣的?葉府的陸夫人這麼多年都沒發現這鋪子的不對勁嗎?
胡六見葉青漓是動真格要辭退自己,臉上谄媚的笑也沒了,“東家,你就這麼辭退了我,不怕葉侍郎生氣嗎?”
“葉侍郎?這關我義父何事?”葉青漓挑眉,“你一個書鋪掌櫃,經營十多年書鋪生意幾近于無,我辭退你說出去誰不誇我做得好?”
她義正言辭道:“就連義父也會高興的!”
“哼!那可不見得吧!”
胡六輕笑一聲,當着葉青漓的面又大搖大擺地坐回了搖椅上。
葉青漓看着他有恃無恐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此話怎講?”
胡六在搖椅上晃了幾下,神情頗為惬意。
“這麼多年,這書鋪是什麼樣子,他身為東家怎麼會不知道,可是他從來沒有責備過我,就連你義母想要趕我走都被他攔下。你一個小丫頭片子,難道要違抗你義父的命令嗎?”
“你在說什麼大話?我義父最是聽我義母的話,義母要趕走你,輕而易舉!”
“哼!那要是我手裡有你義父的把柄呢?”
“怎麼可能?!”
葉青漓厲了神色,卻因面容稚嫩看起來有些色厲内荏,“你胡說!我義父為官清正,他可是個好官!”
胡六聳肩,“我又沒說是他當官的把柄!”
他目光落在葉青漓臉上許久,忽然壞笑起來,“隻是他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罷了!但是他心虛,這才一直由着我做掌櫃。我勸你也不要把這件事捅到你義父面前,否則你這張面皮給你帶來的好處,可就沒有喽!”
她的臉?
電光火石之間,葉青漓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想法,該不會胡六所掌握的把柄,就是葉修恺為求榮華富貴抛棄妻女?
胡六以為自己是因為長得和娘像,才讓葉修恺動了恻隐之心認為義女。卻不知葉修恺就是世界上最假仁假義的人,他先蒙騙自己親人不在,再施以恩惠将自己認為義女,好讓自己一輩子都記得他的大恩!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就更沒有留下胡六的必要了!
她和娘的仇,她自己會報!
“我看你分明就是胡亂攀咬,義父為人正直,有情有義,怎麼可能是你口中的那種人?實話告訴你,今天就是義父叫我來趕你走的!”
葉青漓氣得紅了臉,“采蓮!”
“奴婢在!”
“快把他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