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他們自己長着雙腿,想去哪就去哪,我書鋪又不是強留他們抄書,何談失蹤?”
夥計一拍大腿,“這事說來話長!”
按照葉青漓的計劃,遑論是為了那筆能夠過冬的抄書費,還是為了書中那些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高談闊論,三甲書鋪這些天已經吸引了不少學子。
甚至好幾個在曹掌櫃面前已經混了個臉熟,隻等葉青漓執行她的第二步計劃。
可是有一天曹掌櫃忽然發現,每日定時定點會出現在三甲書鋪的一名學子,竟然一整日都沒來?他一邊失望于那人遲到,一邊又擔心那人以後都不會來,為此接連觀察三日。
恍然發覺書鋪裡好幾個眼熟的學子都沒來了,起初曹掌櫃隻以為是東家的營銷不吸引他們了,失望過後也沒說什麼,可不對勁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
先是一名學子被一個他聲稱不認識的家裡人從書鋪帶走,再是一個學子被人按着頭帶離書鋪,臉上表情十分難看,卻又什麼都不說,最最離譜的是今日一早,一名學子好好抄着書,一個官兵直接進了鋪将他抓走了!
“官兵抓走了?!”
葉青漓心頭猛地一跳。
“是呀!那人被抓走時手裡還攥着咱們書鋪的書不放,那官兵說要帶回去查驗一番,連人帶書一起抓走了!”夥計說着,重重拍了下大腿,“哎!要我說咱們就是倒黴!”
“也不知那學子犯了什麼錯,竟惹得官爺當衆拿人,現在書鋪裡的其他學子都看見這一幕了,正在猜測之前沒來的幾個學子是不是這樣‘失蹤’的。幾個人說着,還怪起咱們鋪子裡的書了,非說是咱們書鋪的書有問題,引來官兵調查,正嚷嚷着要東家給賠償呢!”
“賠償?”
葉青漓挑眉,“我低價租他們筆墨,高價收回他們抄的書,好心好意送他們銀子,更是連一文錢的茶水錢,炭火錢都沒收,他們好意思找我要賠償?!”
夥計也是一臉不忿,“正是呢!東家仁義,這些讀書人卻一個個掉錢眼裡,我跟着曹掌櫃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讀書人!”
葉青漓勾唇一笑,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這個道理她早就明白!
她那個好義父不就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嗎?
不過幾個想要訛錢的舉子,她犯不着怕了他們!
“你先回書鋪告訴曹掌櫃,咱們家書鋪的書沒有任何問題,京城的官爺也犯不着為了一本書就去抓人,他們自己心裡做過什麼虧心事自己清楚,和我們三甲書鋪無關!讓他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葉青漓眼神一凜,“若再有造謠生事的,即刻趕出書鋪,再不歡迎!想要賠償的,可先随我到京兆府論理,我若輸了,自然高價賠償!”
夥計得了葉青漓的準信,心中最後的擔憂也沒了,臉上立時綻開一朵菊花般的笑,挺起胸膛向葉青漓打包票,“有東家這句話咱們和曹掌櫃就放心了!東家放心,咱們一定守好書鋪,不叫那些小人作亂!”
葉青漓這才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嗯,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若不是東家大發慈悲,将我們留下,那漿麻鋪關門之時我們一家老小就斷了吃食了!東家仁義,我們也是知恩圖報的,必不會看着書鋪也走了那漿麻鋪的老路!”
夥計說罷,連忙退下,着急回去向曹掌櫃傳消息。
葉青漓臉色卻緩緩沉了下來,采蓮從旁瞧着,忍不住擔憂。
“二小姐,官兵上門抓人,真的不會影響到書鋪的生意嗎?”
采蓮從前是個吃了這頓沒下頓的,對于做生意什麼的一竅不通,也不懂書鋪的經營。可是她知道官兵抓人對于普通老百姓有多大的震懾,更加清楚葉青漓為了這些鋪子花費多少心血。
不誇張的說,葉青漓對鋪子的關心可比對顧承宴都多!
葉青漓斜倚在桌邊,食指輕點額頭,“隻是簡單的抓人自然無所謂,怕就怕……”被抓的人不簡單!
她忽然想到什麼,坐直身子,“采蓮,大公子還在府裡嗎?”
采蓮忙點頭,“之前打聽過,大公子今日并未出府,咱們就說話這會功夫,想來還在的。”
“那就好,帶上那副頭面,跟我走!”
嫁進顧國公府已經半個月,這是葉青漓第一次來到覃竹園,一路走來确實見到一片竹林。千花百草凋零後,留向紛紛雪裡看①,是顧承宴的風格。這裡比他在白雲觀住的地方寬闊些,也空蕩些,瞧着沒什麼生氣。
葉青漓思忖着,前方忽然站出來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厮,擡手攔在葉青漓身前。
“大少奶奶請留步,大公子今日修行,不見人。”
葉青漓微訝,顧承宴在家中時這麼強勢的嗎?一句修行就能将所有想拜訪的人攔下,今日是她,若換了顧國公,這小厮還會是這般态度嗎?
一定是了!
他可是敢當面和顧國公叫闆的人。
葉青漓莞爾一笑,“你且去通知夫君,就說我來問問他給觀主抄寫的經書可找到适合的人裝裱,若還沒有,我這裡有一個值得推薦的人。”
小厮竹頁一怔,國公爺不喜歡大公子修道,府中人也一向對此事諱莫如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如此光明正大,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