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脾氣暴躁了些,心腸卻是好的,她是武将女兒,又常年跟随舅舅在外帶兵打仗,性格頗為豪爽,有時說話不像京城的人這般講究……總之,你别把舅母的話放在心上,一會由我來跟她說。”
“那就多謝夫君了!”
經過陸怡珊和趙氏的表現,以及方才顧承宴的描述,再加上自己那日在泾陽候府看見的,葉青漓以為自己已經對何夫人的性子了解了七八分,卻不料她還是小瞧了這位将軍夫人。
葉青漓和顧承宴一路向前廳走來,還沒走出長廊,就聽見前廳處傳來一個熟悉又潑辣的聲音。
“……你說你不知道,你蒙誰呢?那葉家的女兒姓甚名誰你不知道,兩家交好這麼多年,逢年過節你沒見過?顧弘州,我是真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沒腦子,趙素欣說承宴同意你就信了?承宴是她兒子還是你兒子?她一個後娘怎麼可能真對承宴好?!”
“大嫂,話也不能這麼說!自從青漓進了門,承宴在家待的時間比以前久多了,可見這個媳婦我們沒有娶錯!”
“我呸!你做出這種虧心事你還有理了?!承宴願意回家那是他的事,和那個冒牌貨有什麼關系?你背着我們換親就罷了,還換個不知哪裡找來的孤女,是生怕承宴搶了你兒子的家産啊!再說了,承宴為什麼不願意回家,還不是被你們兩個髒心爛肺的夫妻逼的?”
“何妙旋!你不要欺人太甚!”顧國公的聲音忽然拔高,葉青漓站得老遠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承宴是我的孩子,這本就是我顧家的家事。看在以晴的面子上我讓你三分,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臉!”
“嘿,顧弘州你長本事了啊?”
“你幹什麼?你放手!放手!”
“你還有臉在我面前提以晴?要不是你在她孕期和這個賤婦搞到一起,她怎麼會在生下承宴不久就亡故?”
葉青漓錯愕地看向顧承宴,她隻知道顧承宴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卻從來不知道是這個原因。
如此說來,她和顧承宴倒有點同病相憐了。
感受到身旁憐惜的目光,顧承宴略有些别扭地避開眼。
“再說下去,恐怕場面更難收場,我們還是快進去吧。”
葉青漓點頭,“好。”
兩人走進前廳時,何夫人正一手揪着顧國公的耳朵,一手扯着趙氏的頭發,兩人一個人高馬大,一個身形抵過一個半何夫人,卻掙紮不能,狼狽不已。
何夫人手上用着力,嘴巴也沒停,“你們兩個,一個一把年紀還被美色所迷,頭腦昏聩,連自己親兒子的終身大事都不上心,一個私心用甚,目光短淺,為了一點家業把承宴往火坑裡推,依我看你們是忘了當初答應我的話,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們再想起來!”說着輕松地把兩人的頭往地上壓,一隻腳也擡了起來……
葉青漓被這精彩的一幕看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後連忙低下頭,避開趙氏和顧國公投來的求救目光。
“舅母,松手吧!”
最終還是顧承宴開口,何夫人才松開手。
“承宴,你來了?”
何夫人松開對兩人的桎梏,轉身沖顧承宴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前後反差,要多大有多大!
她正要對顧承宴噓寒問暖一番,餘光看見了站在顧承宴前面的葉青漓,臉色瞬間沉下來。
“她怎麼還在這?”
何夫人十分嫌棄地對葉青漓搖搖頭,眼中厭惡十分明顯,轉向顧承宴後一臉體貼,“承宴,你放心,這次舅母回來就不走了,你把這個冒牌貨休了,回頭舅母再給你娶個好的!”
“舅母,我已經在信中跟你說過了,我不會休妻。”
“為什麼?這樁婚事你一開始明明是不願意的?”何夫人有些吃驚,看見葉青漓那張白淨的小臉後,忽然想到什麼,眉心緊皺,“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麼?承宴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女人的話不可信,你可千萬不要學你那個昏了頭的爹,見到一個長得好看的女人就丢了魂一樣!殊不知,那些人,臉上漂亮,心裡髒得厲害!”
昏了頭丢了魂正在揉着耳朵的爹:“……”
長得好看心裡髒得厲害正在摸着頭發的女人:“……”
一句話把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内涵進去了,葉青漓實在佩服這位舅母說話的本事。
因為何夫人一直是在同顧承宴說話,一個正眼都沒看葉青漓,所以葉青漓臉上便顯出了幾分憋不住的笑意。
何夫人對這份笑意卻十分敏感,葉青漓嘴角稍微彎起,她便沉下臉,沖上前來打算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冒牌貨!
怎料,何夫人剛一邁步,顧承宴也上前一步,剛好站在葉青漓身前,高大的身軀将葉青漓擋了個嚴嚴實實,生怕何夫人碰到她一根手指頭似的。
一向冷靜的臉上滿是認真,“舅母,換親一事青漓也是無辜的!還請不要為難她!”
顧承宴越是長大,便越少有情緒激動的時刻,此刻何夫人卻從他的眼睛裡看出幾分明顯的擔憂。
她停下腳步,狐疑地看着這個幾年未見的外甥,聲音輕盈中帶着一絲雀躍。
“宴哥兒是喜歡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