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鵝毛大雪如柳絮般在空中洋洋灑灑飄落,天地間仿佛被一片冰天凍地的白所籠罩。紅泥制成的火爐燒得正旺,将茶壺裡的水燒開,蒸騰的熱氣袅袅升起。
葉青漓醉酒醒來,覺得腦袋酸酸漲漲的,不知為何,就連鼻子也有點疼。她坐在床上揉了會,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采蓮,采蓮我想喝水。”
過了一會,一個眼生的丫鬟走進來,“大少奶奶,采蓮姐姐昨日喝醉了,現下還沒醒呢,讓奴婢來服侍你吧。”
經她提醒,葉青漓才想起來自己被何夫人拉着在京城逛了三日,兩人從互不相識到興趣相投,最後在酒樓裡拼起酒量。采蓮那丫頭倒黴,好心勸自己少喝些,被何夫人拉着也灌了一杯。
葉青漓無奈一笑,“這丫頭,酒量這麼淺。”
葉青漓翻身下床,正要換身衣服,忽然發現自己穿得有些單薄。
“采蓮喝醉了,那我身上的衣服是誰脫的?”
“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
“昨日大少奶奶回府時,奴婢們并未得到消息,是大公子把您抱回來的,想來衣服也是大公子脫的。”
“什麼?”
葉青漓腦海中迅速閃過幾個陌生的畫面,都是顧承宴黑着臉的樣子。
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大公子什麼時候走的?”
丫鬟想了想,“大公子把大少奶奶送到蔚蓮閣沒多久就走了,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吧。”
半個時辰?那也夠自己做好多事情了!思及剛才閃現的那幾個片段,葉青漓忙叫不好,擡腳就往覃竹園方向走。
“哎,大少奶奶,今日天冷,多穿些衣裳!”
葉青漓走過長廊來到覃竹園,竹頁依舊守在顧承宴書房門口,見葉青漓來了,瞬間回憶起昨日自己看見的那一幕,眼角控制不住抽搐一下。
“見過大少奶奶。”
“夫君可在裡面。”
“在的。”
“那就好。”
葉青漓站在門邊做了會兒思想準備,這才深吸一口氣,揚起一抹微笑推開書房大門。
寒意随着她的動作飄進室内,與暖氣交融,瞬間化作一股氤氲的霧氣。葉青漓隔着這股霧氣看着顧承宴,他坐在桌前正寫着什麼,俊美無俦的臉上滿是認真。
葉青漓清了清嗓子,用甜美動人的聲音叫了一聲,“夫君。”
聽見動靜,顧承宴略一擡眼,手上動作未停,“醒了?”
“嗯。”
這句之後,兩人都未再開口說話。
顧承宴安靜寫着東西,室内靜悄悄的,隻有筆尖劃過白紙時摩擦的聲音。
葉青漓站在原地,一向八面玲珑的嘴巴閉得緊緊的。
她鮮少有這麼窘迫的時候,昨日喝得太多,自己具體做過什麼已經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是顧承宴幾張尴尬的黑臉。想來自己醉酒後行為應當十分冒犯,顧承宴這般矜持守禮,不會被自己吓壞了吧?
葉青漓試探着問道:“我昨日喝得太多,許多事情記得不清了,聽府中下人說是夫君帶我回蔚蓮閣的,我……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吧?”
顧承宴動作微頓,“你不記得了?”
“啊,我應該記得什麼?”
葉青漓尴尬地看着顧承宴,腦海中不住回想昨日的情景,可偏偏什麼都想不起來。
顧承宴見她一臉無辜,似是真不記得了,眸底暗色一閃而過。
“沒什麼,你昨日就是鬧騰了點,我喂你喝醒酒湯你總是推開,其他的,沒了。”
“哦,原來是這樣!”
聽見顧承宴親口确認,葉青漓大大松了一口氣!
黑着臉喂一個醉鬼喝醒酒湯,正常正常!
葉青漓不想在顧承宴面前留下一個酒品差的形象,忙解釋道:“其實我酒量一直很好,這次是因為和舅母在一起太開心才多喝了幾杯,以後不會這樣了。昨日辛苦你了!”
“沒什麼。”顧承宴語氣淡淡的,似乎真的不介意葉青漓昨日的行為,“舅母是愛酒之人,隻是她身份地位擺在那,少有人能和她痛快暢飲,現在有了你,以後她在京城也不會寂寞了。”
“也是哦!”
葉青漓喝醉之前的記憶都一清二楚,自然記得何夫人在邊境的英雄事迹,還有她豪爽的性格,若不是兩人身份實在不對等,葉青漓前兩天都想直接和她義結金蘭了!
确認自己昨日沒太丢人,葉青漓也不再打擾顧承宴,很快退出書房。隻是經過竹頁的時候,看見他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葉青漓忍不住了。
她回身在竹頁面前停下腳步,“竹頁,我今日瞧見你臉上一直抽抽,是一直守在外面凍到了,還是生了什麼病?有時間你自己找個大夫去瞧瞧吧!”
葉青漓說這話全完是出于一片好心,豈料她剛說完竹頁嘴角抽動得更加厲害了。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奴才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竹頁将頭壓得很低,葉青漓隻能看見他的頭頂,聽着他假的不能再假的謊話,一個念頭在葉青漓心裡一閃而過。
“我,我昨日喝得有點多,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不是我!”
葉青漓話還沒說完,就被竹頁迅速打斷。
“不是你,那就是……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