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噓!你小聲點!”沈家大嫂心虛地又朝周圍看了眼,“你不是說娘的生日快到了,要給娘準備一份禮物嗎?咱們手裡銀子又不夠。”
“我,我就想到三弟妹那麼有錢,手裡一定有很多不常用的首飾什麼的,要是能弄來一個當了,多少也值點銀子……”
“你!”
沈家大哥咬着腮幫子,一雙和沈仕楣相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着沈家大嫂氣得想打人,“你知不知道這事要是讓三弟妹知道會怎麼樣?咱們當面要銀子她都不肯給,要是被她知道你偷……”
“換,是換!”
沈家大嫂連忙按下他的手,苦着一張臉,“我特意花了三兩銀子找人做的一模一樣的寶石,買通了她院子裡的小丫頭換的。誰知道會被玉瑩那丫頭拿去做了首飾,還這麼巧被人看出來!”
“你!”沈家大哥氣得險些咬碎後槽牙,對上沈家大嫂求救的眼神,隻能恨鐵不成鋼地重重一拍手,“無知婦人!”
“我們沈家什麼時候出了你這樣的人?你眼裡還有沒有禮義廉恥?”
“那我不也是想着咱們身為大房得給娘準備好點的禮物,不能在三弟面前丢了面子嘛!而且我特意交代了拿三弟妹不常用的物件出來,這樣等她發現的時候早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哪曉得事情會這麼快暴露?”
“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嗎?”見她依舊執迷不悟,沈家大哥徹底怒了,“南朝律法規定婦人嫁妝歸自己所有,你拿了她的東西,萬一哪日那個小丫鬟反悔供出你,你就要進大獄了!”
“你想去吃牢飯嗎?”
哪怕他氣得火冒三丈,依舊記得壓低聲音,不讓家裡下人聽見。
沈家大嫂見狀也有些後怕了,忙問道:“那現在事情被發現了,該怎麼辦?要是真的像你說的要吃牢飯,要不我一會去找三弟妹說清楚,把銀子再還給她?”
“蠢婦!”
沈家大哥再次狠狠瞪了她一眼,眼底有憤怒,埋怨,心疼,卻沒有一絲糾結。
良久,他眸色幾番變幻最終化為一抹厲色,沉聲道:“她侍郎千金自己把一箱子東西給了别人,引得他人起了占有心反手誣陷,關咱們什麼事?”
“以後她們倆的事我們不要摻和就是!”
沈家大嫂聞言終于放心笑起來,“相公說得對,我曉得了。”
兩人終于恢複平靜繼續往自己院子走。
走着走着,沈家大哥漸漸擡起了頭,伸手攬住沈家大嫂的腰,沈家大嫂也回摟着對方的腰把頭靠在他肩上。
兩人為了那些莊稼活吵了十幾年,第一次這麼親密。
“這次咱們給娘買個大點的禮物吧!”
“都聽相公的。”
“也給你買個好點的,就買咱們看中的那支金手镯!”
“相公,你對我真好!”
*
裘玉瑩委屈地跑出沈家,西娘子與她斷絕了師徒關系,京城她也沒地方去,一氣之下竟然直接跑到城門口才停下。
她站在城門下回望着身後那條寬闊的街道,眸中滿是憤恨。
沈家到底不是自己的家,每次自己和葉蕙珠有矛盾時,所有人總是站在葉蕙珠那邊。即使被打的是自己,被罵的是自己,被冤枉被欺負的是自己,他們全都裝作看不見!
既然這樣,沈家也沒必要待了,反正師父已經和她斷絕了關系,首飾鋪子開不下去,自己還是回家好了。
裘玉瑩帶着一身的委屈回到京郊不遠處的裘家。
京郊沒有城内的那些高門大院,隻有幾間矮矮的土房和一圈竹子圍成的籬笆。
裘玉瑩還沒走到家就看見自己娘親正站在籬笆外緊張地觀望,似乎在等什麼人。
待裘玉瑩的身影越發清晰後,她眼中終于露出笑意,“玉瑩回來了!”
裘母的微笑仿佛上好的治傷良藥,瞬間撫平了裘玉瑩心底的傷。
“娘——!”
她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撇撇嘴,快步小跑進裘母懷裡。
“好孩子,回來就好,回家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嗯。”
裘玉瑩抱着裘母痛哭一番,終于将心中那點苦悶憋屈哭得一幹二淨,等她好不容易發洩完,才想起裘母剛才一直站在門口。
“娘是在等什麼人嗎?”
“娘就是在等你啊。”
“等我?”
裘玉瑩有些不解,裘母擡手幫她擦幹淨眼角的淚痕,語氣平淡。
“西娘子派人送消息回來,她說以後不再是你的師父了,你去京城不就是因為她?現在師徒關系已斷,娘猜你會回來的。”
“師父……”
提起西娘子,裘玉瑩還是有些心痛。
兩人做師徒不過三年的時間,期間西娘子卻教會她很多東西。
除了有關首飾設計方面的知識,最多的就是讓她知道像她們這種人嫁人後會過什麼樣的生活,西娘子告訴裘玉瑩的甚至比裘母告訴她的還多。
想到一顆摻了粉末的石頭就将兩人師徒緣分斬斷,裘玉瑩鼻尖又是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