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曾與我提過那個女子上京尋父的故事,可是指的你自己?”
“嗯?你說什麼?”葉青漓從前世的記憶中驟然回神,“哦,沒錯,我未曾正經讀過什麼書,對南朝律法也不熟悉,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能揭開他真面目的法子。”
暮色昏沉中,顧承宴有些洩氣地開口,“你為何不直接開口告訴我?”
葉青漓捕捉到顧承宴話中異常,擡眸看着他,“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我若手握證據,直接到京兆府告他便是,若證據不足,說出來也隻是多個人徒增煩惱罷了。”
“可……”
顧承宴猶自困惑,葉青漓卻已朝着車外看去,眸光忽然亮了幾分,“到家了,太好了,終于能歇息了!”
說罷,不再看顧承宴的表情,直接下了馬車。
顧承宴瞧着伊人從馬車上滑落的最後一縷裙擺,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可我們是夫妻啊……”
*
“啪!”
“啊——!”
“啪!”
“啊————!”
“住手!”
京兆府内,行刑的差役們剛念到四十,便被一女子淩厲的聲音喝住。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竟敢毆打朝廷命官?!”
陸怡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向來尊貴雅矜的夫君,堂堂禮部侍郎竟如同一個階下囚一般被人按在長凳上,滿目扭曲,面色漲紅,後背浸滿鮮血,如同一頭死豬一樣毫無尊嚴!
“你們簡直是瘋了!毆打朝廷命官,是不想要自己的腦袋了嗎?!”
“滾!都給我滾開!”
她快步跑向葉修恺身邊,憤怒地将兩旁差役推開,蹲下身想要查看葉修恺的情況,卻又被他滿身狼藉吓得不敢靠近。
隻能雙手顫巍巍地向葉修恺伸了伸,“老爺,你還好嗎?你這傷疼不疼?”
葉修恺此刻各個器官都因極緻疼痛變得麻木,唯有聽覺靈敏非常,聽得這話,虛弱地翻了個白眼。
沒看見他都疼得說不出話了嗎。
陸怡珊沒看出他的表情變化,瞧着他滿身嫣紅的血,心肝仿佛被人用刀割一般,流血的疼。
她猛然擡眸瞪着高座上的李大人,保養良好的雙眸此刻因憤怒皺起幾道細紋,“李宏光!我夫君品階在你之上,你怎敢如此以下犯上?”
“夫人錯怪我了,本官并非刻意羞辱,而是依照南朝律法行事。夫人若是不信,大可随我去聖上面前辯白。”
李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坐在椅子上脊背越發筆直。
陸怡珊憤怒過一瞬也漸漸回過神來,這裡是京兆府,不是她主管多年的葉府,她緊緊咬着牙,“你說是依律行事,我夫君又犯了哪條律法,要受你如此折辱?”
“自然是重婚罪。”李大人聲音不卑不亢,“方才顧國公府那位大少奶奶,也就是你們葉府的葉二小姐,已經将證據都提交給本官,人證物證俱在,葉大人也親口承認了,本官自然依律行事。”
“本官派人叫你過來也是為了此事。”
“陸夫人你雖是被葉修恺蒙騙,在他已有妻室的情況下娶進門,可按照律法,你本該離異歸宗的。隻不過那苦者葉素娘早就不在人世,唯有一個女兒葉青漓也已嫁人,這離異與否便全看你自己意願。”
“今日九十杖刑葉修恺已受四十,你且帶他回去,養好傷後,再來受剩下的五十杖吧!”
“什麼?!”
陸怡珊踉跄着後退了兩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宏光雖為人死闆,為官方面卻叫人說不出半個不字,連他都說重婚一事是事實,那葉修恺方才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又算什麼?
她再看向那趴在凳子上的血人,眸光明滅交加。
陸怡珊自然是不會與葉修恺和離的,别說是葉素娘已經死了,就是她還活着,陸怡珊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夫君被别的女人搶走。
可偏偏那女人已經死了,自己這個原配嫡妻一夜間成了受人蒙騙的笑話,叫她有苦說不出!
陸怡珊恨恨地瞪了葉修恺一眼,将人帶了回去。
三十大闆已是大多數人的極限,葉修恺卻生生受了四十杖,若非李大人通知的即使,陸怡珊再來晚半刻鐘,任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了!
葉修恺被打成血人,第二日自然無法上朝,告假的消息遞到聖上面前,恰逢太子也在聖上宮中,不知怎的有了興趣,忽然問起告假原由來。
宮中内官略一停頓,便将自己耳聞之事說了個七七八八,待聖上親眼得見李大人遞上來的卷宗,更是龍顔大怒。
“好他個葉修恺,前有雙女換親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有妻另娶,抛妻棄女,實在是有違綱常!”
太子宗政景宏坐在一旁也連連搖頭,“可不是嗎,父皇有所不知,那葉二小姐我也是見過的,自去年嫁給承宴為妻後,不僅把顧國公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她開的書鋪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
“我若是有這麼個有能耐有本事的女兒,嘴巴都不知笑裂了多少回。這葉大人礙于陸國公府的面子不認她也就罷了,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卻還将她認作義女,實在是……唉,兒臣都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事。”
太子歎了口氣,表示實在難以理解。
羞辱人也不帶這樣羞辱的!
聖上聞言龍目間怒火愈盛,“将親女認作義女,還迫其換親,實在敗壞人倫!如此背信棄義,罔顧律法,不知禮義廉恥之人,怎可做我朝禮部侍郎?”
“來人,傳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