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就這麼直愣愣看着不谶的屍體,似乎連呼吸都忘了。
“師兄……”
不說上前,試着扶住了他的手臂。
不聽雙腿一軟,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幹。
不說險些扶不住。
“師兄,你要撐住。不谶這種情況,我們得讓他回道觀。”
不聽的嘴張開又閉上,眼淚順着他的臉一連串滾下來。
好長時間過去,他似乎是喘不過氣來,才從嗓子裡擠出一聲難聽的哀嚎。
不說似乎一直強忍着,這會兒也忍不住了。
師兄弟一起癱在地上,抱頭痛哭。
不說的情緒先穩下來,他嗓子像是被刀片磋磨過,“師兄,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我們得讓不谶自己回道觀,我們不能讓他在外,還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不聽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
“怪我!明知道昨天晚上他被什麼東西俯身了,昨天晚上我若是上點兒心,我若是跟着他回去檢查,他也不會至此!這個仙家欺負他年少,又見我不挂心……我……該死的是我,是我啊!”
不聽捶足頓胸。
“師兄……”不說語氣堅定,“咱們得先回道觀,若非道門中人發現……你是想讓不谶曝屍在外嗎?”
不聽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麼。
“師兄若是下不了手,便由我來吧!我雖然不濟,但寫個行屍咒……”不說哽咽,“還是能寫的。”
不聽擡起胳膊,兩隻手一直在微微顫抖。
他很清楚,自己寫不出來。
行屍咒寫得越早,對屍體越是友好。
不說見不聽不再反對,去自己房間取了背包,拿出空白的符紙,研磨了朱砂墨。
他寫得很吃力,寫了将近半個小時。
行屍咒寫完後,不說遞給了不聽。
“師兄,你來?”
不聽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一直盯着床上的不谶看,眼睛都很少眨。
他搖了搖頭。
這時候,他一點兒靈力都拿不出來。
“師兄放心!”不說走到床邊,将行屍咒貼在不谶的胸口,他繼續道,“我會讓他體體面面地回道觀。”
不說用靈力燃燒了符咒。
符咒燃盡之後,床上的不谶身體内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原本幹巴巴的皮膚慢慢變得充盈,透着稍微不正常的血色。
不谶慢慢坐起來,瞪着的眼睛收回,微垂下來。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他隻是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而已。
不聽的眼淚又無聲地落了下來。
“師父以前總嫌你話多,現在想聽你說話也聽不到了。師父當初不該隻教你避谶,師父當初應該對你多點兒耐心,讓你想說什麼說什麼,高興說什麼就說什麼。師父沒能教好你本事,該保護你的時候沒有保護好你。師父……師父不是個好師父。”
不說靈力透支,緩了好一會兒。
“師兄,收拾東西,咱們走吧。到樓下退房,叫車,回道觀。”
“不谶……阿谶,換衣服,跟師父走吧!跟師父回家。”
不谶沒有任何反應。
“阿谶?”
不聽再次出聲,不谶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不谶?”
不說出聲,不谶的腦袋轉了過來,兩眼無神,亦沒有焦距。
“師兄,對不住,我的道行确實是不夠……寫出的行屍咒,好像不是能聽所有人的話。”
不聽的心像是裹着刺擰巴成了一團,他擺了擺手。
“阿谶,換衣服,跟師父走吧!跟師父回家。”
不說重複,“阿谶,換衣服,跟師父走吧!跟師父回家。”
不谶有些緩慢地站起身子,開始找衣服。
不聽捂住嘴,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不說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兄,你快去收拾東西吧!回道觀安頓好不谶之後,咱們應該還需要返回來,到時候陸總應該就醒了。”
“我哪還有心思管陸總。”
“不谶的死,怕是跟京無有關……”
不聽猛然擡頭。
不說點了點頭。
“不谶看起來不像是被惡鬼吸□□氣,隻是故意被僞造成這樣。更像是,被借命了。”
不聽站起了身子,快步走到不谶身邊,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回想着他最後的樣子。
——靈氣被抽幹,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幹巴巴的紋路。一張臉蒼老了幾十歲,直挺挺躺着,瞪着眼睛直視着房頂。
很像是惡鬼吸□□氣,但惡鬼吸□□氣後,人不應該是蒼老後的樣子。
“京!無!”不聽咬牙切齒,“我倒是小看她了,如果她能借不谶的命,那陸總……”
“當時我們交手,她是打算借西陸的命,被我擋下了。但後來她靈力暴增,我沒有深究……看來,之前跟不谶接觸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不谶身上做了手腳,方便随時……”
不說看了一眼正在緩慢換衣服的不谶,似乎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
“師兄放心,我已經把你設置的陣法破壞了。沒有你的陣法,陸總應該很快就行了,京無就算想要下手,短時間也沒有機會了。再者,總得回去道觀安頓好不谶才能重新出來查探真相。京無這邊,畢竟隻是我的猜測!”
不聽沒有應聲。
在他聽來,兇手就是京無,師弟這樣說不過是想暫時安撫他。
不谶換衣服換了很久。
不聽就這麼看着,很多時候自己不催他,他就是這麼慢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