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報警啊,”小奈的婆婆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孩子我隻是找朋友幫忙看管而已,怎麼變成賣孩子了,你這個胡說八道的神婆,我跟你拼了!”
她作勢便要沖上來搶奪手機,她兒子見狀隻猶豫了兩秒,就決定加入親媽的陣容,虎背熊腰的撲上來。
習暖冷冷看着他們,眼神威壓畢現:“保安大哥,就是這兩個人,我懷疑他們拐賣兒童。”
A市是一線大城市,重男輕女的故事依然存在,但如此目無法紀的還是第一次見,賣孫女這種事怎麼聽都是二三十年前的。
孩子的親媽愣在原地不開口,保安也不知道要不要抓,隻能作人牆擋在中間,面面相觑。
“小奈,你知道報警意味着什麼嗎?”她老公氣急敗壞地大喊,“你真的狠心把這個家攪得不得安甯嗎,大不了就是把月月接回來,你被一個陌生人哄騙六親不認嗎?”
小奈接過習暖的手機,被丈夫這段話徹底擊垮。
她淚水漣漣,痛聲質問:“什麼叫我把這個家攪得不得安甯?賣孩子是我逼你們的?是,我生不出兒子,你大可以跟我離婚再去找個能生的,你媽賣的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像個沒事人似的呢?”
“我都說了沒有賣孩子,不過就是家裡最近事情多,你流産又沒精力照顧,我找個人幫忙看管一下啊。”她婆婆依然在狡辯。
夏曦站在旁邊再也聽不下去了,輕嗤一聲:“剛才這麼多人耳朵沒聾,都聽見你說孫女是丢了,找不到就去死呢,怎麼這會兒又給别人帶了?”
旁邊的人紛紛點頭,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這老太婆在說謊。
小奈抹掉臉上的淚痕,決絕地撥通了110:“您好,我想報警,我的女兒丢了,她現在應該在葉兒村,有可能……是被拐賣。”
接警員聞言也來了精神,連忙記錄了地址安排出警。
見事情覆水難收,她的丈夫和婆婆不禁罵罵咧咧,連忙要給買家打電話,三名保安你看我,我看你。
然後一個不小心腳崴了。
崴的同時,更不小心地裝在了小奈婆婆身上,将她手機撞落在地。
“哎呦,不好意思,我這腿啊,突然抽筋了,”保安連忙道歉,“我得去找大夫看看。”
另一個保安扶住他:“張越,你來這盯着,我送他去看急診。”
說罷,走時還更更不小心地将那部手機踢了老遠:“真是抱歉啊,我這眼神不好,也沒看見。”
小奈的婆婆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心想今天碰見的人怎麼都這麼愛管閑事呢。
“其實我們已經知道了買家的信息,你找幾位親戚幫忙去把孩子找回來也可以,”習暖将這一切看在眼裡,轉身對小奈說,“報警的話,你丈夫狗急跳牆,說不定要報複你。”
她觀那男人眉眼戾氣橫生,嘴角下耷,性格似是沖動易怒,也不會體諒妻子,實在不是良配。
“我哪裡有什麼親戚,父母重男輕女,收了六萬彩禮就把我嫁了過來,”小奈神情疲憊,“我和他在此之前甚至都不認識,婚後為了女兒,我忍氣吞聲,要我生兒子,好,我生,可卻連續流産了兩次。”
她想起兩個還未出世就沒了的孩子,悲從中來:“現在,他們還要賣掉我唯一的孩子,要我怎麼活?”
習暖打量小奈的臉,見她三庭飽滿,不像無福之人,便在等警察的間隙要了她的八字,淺算了一卦。
而後眉頭緊皺:“子女線微弱短小,密密麻麻,不止這兩個,以後還會懷,懷了還會流掉。”
“什麼?”小奈震驚,“怎麼會這樣,難道真是我的身體太弱了?”
習暖天眼打開,看到了小奈的日常生活,直到看見她婆婆在老家神婆屋裡出來,回家又端一碗碗黑色的藥湯給兒媳婦喝。
神婆說話如在耳邊,習暖被這世界上的愚昧直接氣笑了。
那老太婆說,小奈懷的是女兒。
然後她婆婆就會去開那種讓人坐不住胎的偏方中藥,謊稱是保胎的,讓小奈喝掉。
兩個孩子本來健健康康在母親肚子裡待着,結果就因為神婆的一句話,婆婆的一碗藥,無聲無息地變成了流出的血。
聽她複述這一切,小奈再也站不住,崩潰地癱軟在地上,無聲痛哭,眼淚如豆粒般落在地磚上,形成片片水漬。
曾經努力在苦澀的生活中找到的一點點甜,原來也都是裹了糖皮的毒藥。
“我喝下那些藥的時候,還挺開心的,”她小聲呢喃,“心想婆婆雖然刻薄,但偶爾也會關心我,哈哈哈,我好傻啊。”
她的眸子如同淬了毒般,狠狠望向那邊還在吵鬧的母子兩個:“我猜,他也知道吧,我喝的那些藥,都是他去抓的。”
他指的便是小奈的老公,她的枕邊人,月月和那兩個沒出世孩子的爸爸。
都是做父母的,他對自己的孩子也全然沒有感情,比起妻子、孩子、家庭責任,他更願意聽母親的。
要孩子,那就要;要兒子,那就生;不要女兒,那就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