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技巧,也很溫柔。
他能感覺到她用溫軟的指尖輕輕舒展開他的翅膀,一寸寸抽走他的生命。
沒有留下任何損傷,讓痛也變得那麼舒爽,那麼上'瘾。
他在她賜予的死亡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
就算以為他會和黑色蝴蝶一起死掉,也沒有任何的反抗。
他并沒有死,冰冷的液體被她注入黑色蝴蝶的同時,他得到了重生,隻是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雍野動了動指尖,以驚人速度生長的蛹絲限制了他的行動。
他知道,他很快就會被這些蛹絲吞沒,重塑,再生。
這個過程本身就很痛苦,而他還會在期間,反複品嘗黑色蝴蝶死亡的難過。
更痛,也更爽了。
雍野甚至覺得這是對他的獎勵。
除此以外,雍野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在瀕死中一點點變強。
希望這次他能夠殺掉雍衍。
奪走他的花蜜。
——
房間裡多了一道茶香,雍衍看着卿岱低下頭,鼻尖靠近攤開的茶葉,她嗅東西時的動作很小,幾乎看不到鼻翼阖動,足以想象她的氣息多輕多淺,偏偏眼神又很專注,從他的角度看,她像是要親吻那些礙眼的葉梗。
孟鶴白說得很清楚,這些茶是靳以聿送來的。
靳以聿有個私人茶園,沒事的時候,他會親自擺弄,所以身上也總帶着融了茶葉苦香的味道。
是不是卿岱手上的這種茶的味道,雍衍不記得了。
他看着卿岱,微微偏頭,手指穿進她的發絲,很輕地向後拉,在快到發尾的時候挽了一下,把她的發尾纏在他的手腕上。
“喜歡他的味道?”
卿岱并沒有抗拒他逼迫的動作,仰起臉,看着他回答他的問題:“第一次聞到。”
雍衍沒有動,冷淡的眉眼下流着的卻是無數扭曲的惡念。
從第一天把她帶回來,她就接受了他的一切。
他的病态,他的陰暗,他的控制欲,他瘋狂的欲/念。
好像什麼都能接受,再過分的都可以。
雍衍并不會因為她如此順從他而開心,反而,她越乖順,他就越不安。
他忍不住想,這樣的她,如果有一天被别人搶走,她會不會也讓對方任取任求。
他第一次懂得恐懼。
他怕别人毀掉她,也怕别人愛她。
也是第一次,雍衍對自己産生了懷疑,他在她眼裡是不是和所有人一樣,可以随時被取代?
所以,後來,他很執着地想要培養他和她的第一次。
哪怕用自己玩一些奇怪的花樣,也要在她心上烙上獨一無二的印章。
孟鶴白說,他不可能永遠在她的身邊。
雍衍用手指捋順卿岱的長發,入骨的傲慢讓他對孟鶴白的話做出不屑一顧的反應。
可實際上,他在很早之前就開始為這種可能做了準備。
這種,他自己也覺得不可能的可能。
雍衍攤開手,蝴蝶發簪在他手心,從她頭發上取下這個的時候,他握住了尖銳的那端,握得有些緊,發簪尖端在他手心留下淡紅的痕。
垂墜的寶石蝴蝶輕輕打顫。
雍衍看着招搖的寶石蝴蝶:“也喜歡他?”
卿岱也看向發簪:“這個是你叫人拿來的。”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指尖在他被壓出痕迹的手心一觸一離,“我喜歡你給我的。”
雍衍看着卿岱,面無表情,可每根神經都下賤地緊繃着,期待着她的下一次愛撫。
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其實很清楚怎麼控制别人的情緒。
但必須是她自己想要這麼做,别人逼不了她。
雍衍深深看着她,光是注視還不夠,他還要他的一切都仔細感受着她靠近他,抽出他的襯衫下擺。
可他并沒有動作,似乎怕他一動,她就會停下來。
發現她其實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他情緒的同時,他還發現了另一件事情。
他其實根本沒有能夠逼迫她的資本。
他是個卑劣無恥的人,能夠做出用她摯愛的人威脅她愛他的事情。
可她卻一點也不在乎。
可能有從小照顧她的師父師哥,可能有孤兒院的妹妹弟弟,可讓她在意生死的摯愛,沒有。
她曾經把刀尖刺進秦舟珩的心口,問他這樣可以嗎。
雍衍閉上眼,還是忍不住抓住她的發尾,然後放開,順着她的脖頸,抱住她,用鼻尖蹭着她。
她的骨頭對他來說好輕好細,現在的他,随時都可能傷到她。
哪怕是親吻,他都要很注意力度。可就算這樣,他還是覺得他抓不住她。
蝴蝶,茶,花……他隻是帶她出來這麼幾天,她身上就多了這麼多讨厭的味道。
雍衍輕輕兮起那對狹長鎖骨處的皮膚,飲鸩止渴地用齒關磨了磨:“把衣服拖掉。”
他直起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與剛剛的纏綿比起來,這個吻有些冷硬:“去浴室裡等我。”
他要把她身上,其他東西的味道洗幹淨。
卿岱嗯了一聲,把茶葉收好,轉身要去浴室。
雍衍看了一眼她放茶葉的盒子,很精緻,很漂亮,還很穩妥地被她安置在桌子靠内側的地方。
他收回目光,側身擋住了卿岱,目光落在她旗袍領口的盤扣。
“衣服髒了,不要帶進浴室。”
卿岱低眼看了看身上的旗袍:“剛換的,哪裡髒……”
話沒說完,人就被抱到桌上,卿岱沒有驚慌,隻是看着他,雍衍也看着她,過了幾秒,他擡手抽掉領帶。
微微起伏的肌理像醞釀着暗潮的海面,台燈暖融融的光順着越來越廣袤的海推進,雍衍慢慢解着扣子,吻她的動作卻充滿侵略性,卿岱隻能被他壓着往後仰。
她往後的時候,桌上倒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她剛調好,準備用來補色的顔料。
這些顔料是她自己配的,裡面有種特别的香。
吻得那麼深,雍衍還有間隙,低低地問:“喜歡蝴蝶?”他的手抓住了卿岱的手,帶着她去拿畫筆,途中又碰掉了很多東西,亂七八糟地撒了一桌子。
他都沒管,讓筆尖沾上桌面傾倒的顔料。
卿岱的手腕被握着,感覺到筆尖被他起伏得劇烈了些的小腹抵住。
雍衍抵着她的額頭,和她一起向下看,看她的畫筆,看她可以作畫的畫布。
“把它們養在我的身上,好不好?”很輕的聲音,能制造出極端溫柔的假象,也能掩藏極力克制的病态瘋狂,他确定她拿住了畫筆,放開她,拿了把美術刀,在小腹處輕輕一劃,再勾了幾下,一朵血色的花便落在那裡,吐着花蕊,吸引着蝴蝶飛來。
“我可以用我的血,把它們喂得漂亮。”
卿岱看到他身上出現傷口皺了下眉,皺眉處被他擡頭吻了一下:“很快就會好的,不用擔心。”又引着她來看,“這樣的花,你不喜歡嗎?”
卿岱眼睫顫了顫。
——
衣服髒了,兩個人的都髒了,桌子上的東西基本也都沒用了,尤其是那一盒茶葉,被顔料染得沒法看,隻能扔掉。
所以進到浴室裡的時候,他們都很坦誠。
浴缸裡放滿熱水,卿岱躺在裡面,看着晃蕩的水面,偶爾用手撥弄一下泡沫下的影子。
水聲響起,雍衍傾身過來親了親她的耳垂。
卿岱伸出手碰了碰浸了水的蝴蝶,問:“你不要嗎?”
雍衍沒說話,隻是把她托到他身上,抱着她。
卿岱好像稍微往旁邊躲了一下。
雍衍皺起眉,把她的臉擡高,認真看了很久也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他怕傷到她,每次都會停下來。
她對這樣的他感到嫌棄還是覺得無聊,開始膩了?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就止不住發散。
想到她厭了他以後,會不會選擇新的,更好的作為補償。
或者,她現在已經有了人選。
那麼那個代替他滿足她的人會是誰。
她采花回來的時候,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來自哪裡?
他本來想等婚禮結束再把他找出來,看來等不了那麼久了。
雍衍慢慢平複着呼吸,伏在卿岱的頸側。
表面安靜,内裡殺意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