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一個弱女子,能救你什麼?快起來!”
“你聽爹說,我、我從官賬上挪用了點銀子,錦衣衛要抓我……”
姜昙氣得咬牙切齒:“為人父母官,怎麼能做這種事!你瘋了嗎,招惹上錦衣衛,姜府上下滿門一百多口人,全部要腦袋搬家!”
“這不是還沒抓嗎?”姜清源說:“還有辦法補救,有位大人說,隻要将銀子還回去,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在你弟弟妹妹年紀還小的份上,阿昙你救救我!”
姜昙狠心說:“不救!犯了錯就得認罰,按照大昭律法,隻用砍你的腦袋,姜府其餘人等可判流放。我會為姜家請最好的狀師,不讓錦衣衛殺了所有人!反正姜家本來就是尋常百姓,這下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已。”
姜清源氣急敗壞:“你也是姜家人,你以為你就能好過?”
“我可以早些嫁出去,到時是施家婦,與姜家無關。”
見威脅她不動,姜清源痛哭流涕:“阿昙,乖女,隻要把銀子還回去,爹的命就保住了。你娘的排位還在府裡放着,你忍心讓她成為孤魂野鬼嗎?她要是還活着,肯定會救爹的。還有你弟弟妹妹,你妹妹還不會說話……”
姜昙想說,娘親的排位跟着自己到施家,不算孤魂野鬼。
可聽到後面,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如果娘親在世,她不會置之不理,她有該死的同情心,養出了一個嘴硬心軟的自己。
姜昙心道,自己也真該死。
“銀子放在哪?”
姜昙知道姜清源的秉性,他不敢花太多,肯定留有後手。
姜清源老淚縱橫的臉上俱是皺紋,聞言擠出個笑容,看起來無端詭異:“銀子和賬冊我放在驿站的地闆下面,裡面還有一件寶貝,你一并拿去送給那位大人。外面都是眼線,爹出不去,姜家上下的性命,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臨走時,姜清源語重心長地說:“阿昙,你可一定要乖乖地聽話啊。”
姜昙不自在地扯開手,姜清源少有這麼溫情脈脈的時刻,她不習慣。
再幫他一次,姜昙心說。
待姜昙走後,姜清源從地上爬起來,伸了伸懶腰,神清氣爽。
他打開門,走到隔壁的屋子,裡面有一人滿面笑意:“姜大人,好演技。”
姜清源腆着臉拱手:“那下官貪墨這事……”
那人一笑:“保你平安。”
他想起方才從牆上窺伺到的場景,那小娘子可謂曼妙無邊。
改口道:“或許不止平安,此後官運亨通,步步高升呐!”
.
依照姜清源的話,姜昙尋到驿站,果然找到了東西。
地闆下有幾疊賬冊,姜昙并沒有打開看,還有一些銀票,姜昙分毫未動。
還有一個盒子,這裡面應該就是姜清源放的寶貝了,她輕輕搖晃,聽到一聲輕響。
這聲音,像是姜清源奉為傳家寶的夜明珠。
看得跟命一樣寶貝,如今也拿出來了,看來是真的走投無路。
姜昙将東西都放在随身帶的食盒裡,假裝是送吃食。
紫珠雇了馬車,在樓下等她。
姜昙上了馬車,将食盒緊緊抱在懷裡,不讓它颠簸半點。
“姑娘,咱們要去哪?”
姜昙回想姜清源先前說的話,要将銀子送給一位大人。
那位大人路過揚州,今日在晃月别莊安置。
“去晃月别莊。”
紫珠沒聽說過,隻将地址報給馬夫,馬夫面色詫異,卻沒說什麼,調轉馬車,往山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一晃,姜昙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着了。
紫珠也醒了,迷迷糊糊去掀車簾:“太陽落山了?”
姜昙一驚,抱着食盒下車。
發現外面已是黃昏傍晚,别莊一路點起了燈籠,燈光通明。
“怎麼是在山上?”
“可不就是在山上。”馬夫說:“這是專門接待達官貴人的避暑小山莊,小的進不去,前面隻能讓二位走路過去了。”
姜昙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晃月别莊是食肆客棧嗎?”
馬夫神秘一笑:“何止,這裡面多的是美女妖童,貴人們中出了名的風月之地。”
姜昙抱住食盒的手指一顫。
紫珠不安地摸着頭上綁成男子的發髻,問:“姑娘,咱們進去嗎?”
姜昙深吸一口氣,感受到被勒得發緊的胸口,微微松了口氣。
“進,我們現在是男人,來送夜明珠的,它才是引人注目的寶物。”
姜昙向守門的小厮遞了話,小厮往屋裡去,過了一會兒,帶回來了一個短須男人。
“你就是姜家的……”
公孫文打量着她,姜昙接道:“姜清源的兒子,我替父親送東西來。”
“哦,是姜家侄兒,我是你父親的好友,你可叫我公孫伯伯。”公孫文頗為殷勤:“跟我來吧,長公子在裡面等着。”
聽他說是姜清源的好友,姜昙微微放下心來。
晃月别莊很大,姜昙隻能跟着公孫文走,才不至于迷路。
待過了兩道門,進一個小門,公孫文忽地一停,指着紫珠說:“裡面的貴人身份不一般,不能讓下人見,他得在這等着。”
姜昙猶豫半晌,說:“好。”
但公孫文又說:“還有一事,你也不便見,所以得蒙着眼睛。”
下人将黑布遞到面前,姜昙的手指握緊了食盒。
最終,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