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鬟的話意思很明顯了,五姨娘當即嚷了起來:“狗奴才,我不過瞧一眼,就怎麼了?我就下毒了?你這樣亂攀咬,當心進拔舌地獄!”
三姨娘也道:“春茵啊,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五姨娘揭開蓋子又湊近聞了什麼的,你不是親眼看着的嗎,她如何下毒?她是用眼睛下毒,還是用鼻子啊?”
床上的六姨娘掙紮道:“不是你們還有誰!你們進府多年肚子也沒動靜,嫉妒我有孩子,就想害我掉了孩子!”
聶瑤台皺眉道:“你們别吵!”
她這話哪裡會起作用,三姨娘就跟沒聽見似的,笑道:“喲,小六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你有孩子很了不起啊?一落地就是個庶出的賤種,上不得台面的東西!我放着那麼多正房夫人、千金小姐不去嫉妒,盡嫉妒你?可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這話着實刻薄,六姨娘氣得眼淚直打轉,瞥見五姨娘用帕子捂嘴大笑,當即撐着坐起來,冷冷看着她。
“虧你笑得出來!你長點腦子吧,想想自己為何一直懷不上?還成天跟着三姨娘鬼混,人家在你身上動了多少手腳都不知道!”
五姨娘愕然,半信半疑地去看三姨娘,三姨娘道:“你聽她挑撥!她就是……”
“都給我閉嘴!”邱氏喝道,“吵得我腦仁都疼了!”
不止是她,王氏和聶蘭台也被吵得腦袋陣陣發暈。
六姨娘卻仗着自己有孩子傍身,根本不怕,又道:“五姨娘,你脖子上那串碧玺珠子項鍊,是不是曾經借給三姨娘把玩過?你屋裡供的那尊送子觀音玉雕,肚子中空,你翻過來看沒有啊?你素日愛喝的雪山銀針,也是她極力薦于你,幫着你托人買來的吧?”
“你什麼意思?”五姨娘臉上變色,顫聲道,“那些東西怎麼了?”
三姨娘忙道:“你聽她胡說……”
不待她說完,五姨娘的巴掌已經落到了她臉上。
三姨娘尖叫一聲,撲過去扯住五姨娘的頭發,而五姨娘則抓住她的衣領,膝蓋往她小腹一頂,兩人就這麼尖叫着扭打起來。
“反了反了!”邱氏大怒,“還不給我拉開,這成何體統!”
她又轉頭瞪着聶瑤台,斥道:“你平時怎麼管教她們的?一個個都要上天了!你既沒本事做好這個主母,就幹脆别做了!”
眼淚洶湧而出,聶瑤台卻不敢反駁,隻能低頭拭淚。
聶蘭台上前一步,剛要開口,聶瑤台卻搶先拉住了她。
長姐的手心是溫熱的,緊握的手指明顯醞釀着一股磅礴力量。
她在告訴自己,稍安勿躁。
聶蘭台便垂眸不語,默默望着自己的腳尖。
幾個婆子頗費了些勁才把厮打的兩人拉開,兩人猶自紅着眼睛,跳起腳互相對罵。
聶瑤台看着兩人,打起精神問道:“我聽說唐大夫來了,你們兩個堵着不讓他進門?”
三姨娘和五姨娘對視一眼,五姨娘嚷道:“是哪個昧了良心的對夫人撒這種鬼謊!唐大夫剛走,夫人遣個人去叫他回來,我們有沒有攔他,一問便知!”
聶瑤台在屋子裡掃視一遍,沒見到适才去飛鴻院報信的那個青衣小丫頭,便對自己的大丫鬟金桔道:“你去把那丫頭找來,我倒要問問她,是誰給她的膽子,敢這樣欺騙主子!”
金桔很快找了那青衣丫頭來,小丫頭一進來就在聶瑤台面前跪下,哭道:“少夫人饒命!奴婢哪有膽子敢欺騙您,實在是有人拿奴婢的家人相逼,奴婢不得不這樣做,求少夫人饒了奴婢!”
“是誰?”王氏見聶瑤台氣得臉色發白,便替她問道,“誰這樣大膽,欺辱主母到這份上了!”
小丫頭不敢做聲,卻偷偷地拿眼角去觑張覓。
聶瑤台見小丫頭頻頻偷看張覓,問道:“你看大爺做什麼,難不成是他讓你撒謊的?”
小丫頭仍不做聲,聶蘭台走過來一掌拍在她背上,喝道:“快說!”
小丫頭被拍骨頭欲裂,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磕頭如搗蒜,叫道:“是大爺前些日子帶回來的品紅姑娘逼我的!求少夫人饒了奴婢,求夫人饒了奴婢!”
“品紅姑娘?那又是誰?”聶瑤台有氣無力地重複了一句,她緩緩地轉過頭去看張覓,神情茫然而木然。
張覓的目光躲躲閃閃,見她一直盯着自己,幹脆轉開頭不看她。
先前那名圓臉丫鬟春茵為人頗機靈,忙道:“品紅姑娘就住在茉莉院後廂房,奴婢去請她。”
跟衆人預想的一樣,那位品紅姑娘果然是個絕色尤物。
當她扭着水蛇腰向衆人走過來時,那股子風情萬種的媚态縱是再令人反感,她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着實容色驚人。
此女腰細如蜂,雙肩如削,穿着桃紅色鑲邊蔥翠撒花緞面對襟褙子,纖弱嬌軀似是不堪绮羅,衣領控制不住地往兩邊肩膀滑落,露出一段天鵝般的雪白頸子和大片嫣紅繡花抹胸。
品紅進來後也不向邱氏等人行禮,往張覓懷裡一紮,攀着他的脖頸就嬌嗔道:“爺好兩天沒來看奴了,奴還以為您把人家給忘了呢!”
那一身妖調做派,再沒見過世面的人也看得出她的來曆。
張覓扯了幾下她的手臂沒扯開,無奈道:“别鬧,這麼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