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皇後怔然又震驚地看着帝堯問道:“你說什麼?”
帝堯垂下一雙幽深的眼眸,“母後有一句話說得是對的,我會是大周未來的君主,而阿願是我命定的皇後,誰都奪不走她。”
皇後看着眼前偏執入骨的兒子,忽覺渾身發冷,她好像第一次認識這人一樣。
……
生辰這夜,阿願過得十分高興,先是一大家子的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然後又是上街遊玩,賞了燈雪之境,看了漫天煙火,圓圓滿滿、快快樂樂。
就是上官老将軍全程有些神遊,偶爾捧着空癟癟的錢袋子又哭又樂的,把衆人都逗笑了。
唯一的插曲不過是,顧償、沈至行幾個大男人去給阿願等女眷買個糕點的功夫,街上不知道從哪裡湧來一大波人群,硬生生把衆人擠散了。
好在澄娘一直護在阿願身邊,兩人被擠到了一處橋邊,就在有宵小之徒欲借着混亂去扯阿願腰間的錢袋子時,一隻大手折斷了那隻賊手,奪回了錢袋子,留下了冷冷一聲“滾”。
阿願後知後覺察覺錢袋子被偷,回眸就對上了帝堯晦澀的墨眸,詫異道:“殿下?”
帝堯出手後,季直立即帶領一群暗衛上前,一邊擒住那偷錢袋的小賊,一邊驅趕四周擁擠的人群,防止帝堯和阿願被沖撞到。
“給。”
阿願目光落到帝堯緩緩遞來的錢袋上,接過後立即福身行禮,“多謝殿下。”
“孤想起今日是你生辰,出來逛?”
帝堯說話的聲音莫名的沙啞,眸光貪戀地落在阿願臉上。
“是。”
“說起來,孤也該送你一份生辰禮。”
太子殿下難得露出一抹笑容,緊張又着急地從袖中掏出準備已久的禮盒遞上,“是你喜歡的……”
阿願早就注意到太子殿下左臉紅腫的掌印,一看就是下手不輕,而放眼整個大周能掌掴太子殿下,無外乎兩個人——陛下和皇後。
她垂下眼眸,裝作沒看見帝堯臉上的傷,更沒有接過帝堯的賀禮。
“小小生辰,當不起殿下的賀禮。”
帝堯遞上禮盒的手僵在半空,他從很早之前就知道,阿願鮮少會在他面前露出笑容,便是笑,也是恭敬又疏離,如同現在。
連敷衍他的話都和跟帝昕說的話一樣。
太子殿下苦澀道:“這樣……”
兩人僵持了片刻,帝堯才緩緩側頭看向十幾丈外肩頭扛着糖葫蘆架、不停叫賣的老翁,道:“阿願,孤……我想吃冰糖葫蘆了,你能不能給我買一根?”
眼瞅着阿願微微蹙眉,沒有答應的意思,福祿趕緊上前,捧着自己的錢袋奉上,滿眼央求地笑道:“夫人可是銀錢不夠,小的這裡有。”
阿願看到了福祿眼中的哀求之意,雖然她不解太子今日怪異的舉止,但聯想到其臉上的巴掌印,這位主子要是不高興,福祿這些做奴才的怕是也不好過。
阿願沒接福祿的錢袋,走向賣糖葫蘆的老翁。
澄娘跟在阿願後面,提防又焦急地湊到阿願耳邊道:“那金貴疙瘩抽什麼瘋?”
阿願聽到澄娘給太子起的外号,有些無奈,搖頭示意她慎言。
阿願倒是有點明白為什麼帝堯突然想吃冰糖葫蘆,這人再怎麼自幼天資無雙,曾經也是個小孩子,陛下和皇後又向來對其管教極其嚴苛,當年的小太子就是有機會出宮遊玩,也被嚴令禁止吃宮外來曆不明之物。
她到現在還記得,帝堯少時饞冰糖葫蘆的模樣,眼睛都靈動得冒光,是太子殿下少之又少的情緒外露之時。
後來,随着這人長大,莫說是看到冰糖葫蘆了,朝堂鬥法、提劍殺人臉上也不會有點波瀾。
許是和帝後吵架了吧,阿願心道。
畢竟再年長的子女,也總會和父母置氣,聖賢英傑都不會例外。
另一邊,帝堯一直深深盯着阿願去買糖葫蘆的背影,直到人拿着糖葫蘆,恭恭敬敬地遞到自己面前。
他伸手接過,瞧着冰糖葫蘆和阿願,神色終于緩了下來,臉上露出追憶的笑容,“小時候都是我買給阿願吃,如今阿願長大了,我總算吃到一次阿願買的冰糖葫蘆了。”
“殿下說笑了,小時候的事情阿願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連孤曾經對你的壞也不記得了?”
阿願唇邊挂着得體的笑容,輕輕慢慢道:“城南有家莊生酒坊,老闆釀酒的手藝很好,最拿手的一味酒名喚‘曉夢’,殿下可以去試試酒。臣婦想殿下今日也許需要一壇酒,酒入愁腸能釋懷很多東西。”
說着,她恭敬福身,“臣婦告退。”
路過賣糖葫蘆的老翁時,阿願又掏出錢袋了買了幾根,給了澄娘一根,又打包了兩根,是給沈栀意和常櫻的。
帝堯盯着阿願離開的背影,低咬了一口冰糖葫蘆,忽地笑了一聲,“真甜。”
這聲笑讓福祿和季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笑聲中的偏執和瘋狂。
帝堯勢在必得地望着阿願消失的背影,“阿願,孤釋懷不了。孤想以後歲歲年年、朝朝暮暮都有你陪在身邊,擡眼就能見到,而不是像現在這般……”
人皆是貪心的。
你今日給了孤一根冰糖葫蘆,孤就注定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