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殺了他!”
國師大人臉一愁,本就不高興,偏生不長眼的賊人還往上湊……
一炷香後,登臨遠拍了拍手,也不管身後被堆成山的賊人,屁颠屁颠就奔着阿願去了,笑容滿面道:“這就是帝堯那混賬的兒子?快給貧道看看。”
一聲“兒子”,阿願也沒辯解,在道術第一人面前遮掩實在沒必要,将懷中的小皇孫遞給了登臨遠。
帝昕瞧着這一幕,目光掃過奶娃娃的臉,繼而看向阿願,他臉上倒沒有功敗垂成和被欺騙的怒然,而是饒有趣味地一笑。
由國師親自護送小皇孫與剛生産完的孟側妃,帝昕不會再有動作,華京之中任何一方勢力也不敢再做什麼。
再度啟程返京一路順利,而入京之後,阿願沒有跟着登臨遠和帝昕入宮觐見,而是回了顧宅,宅門一關,華京再多的明争暗鬥皆與她無關。
她不喜歡華京,一直都不喜歡。
她隻是在這裡等她的夫君回來而已。
但有一件事她不得不過問。
翌日,廚房中。
阿願像往日一般忙活在竈台旁,眉目未擡道:“也許我還是該喚盛大人才對,多謝盛大人與衆暗衛一路相護的恩情,但顧宅很小,沒有那麼多爾虞我詐和刀光劍影,實在是用不上這麼多人,盛大人不如帶着他們回東宮吧。”
噗通一聲,剛跨入廚房的盛阙跪在地上,“夫人!”
竈台鍋裡升騰起的熱氣模糊了阿願的眉眼,“我聽三殿下說,東宮暗衛分十二等,而龍衛是陛下為太子殿下培育的最忠誠的死士,終身隻負責守衛太子殿下,就連東宮大統領季直都無權調動,盛大人的權限猶在殿下心腹季直和福祿之上。三殿下和我說這些話,自然不會是好心,但我确實不喜歡身邊跟着什麼多人。”
盛阙垂着頭,急道:“求夫人恕罪,我并非有意欺瞞夫人,是太子殿下離京時将龍衛調動權交給了屬下,殿下說,因他之故,多次讓夫人陷入危機,所以才讓龍衛……”
“盛大人從一開始就是太子殿下的人嗎?”
盛阙不敢再欺瞞,“是。”
“我擔不起,也不值得殿下和盛大人如此費心。”
“夫人!”
“吃了早膳,盛大人便帶他們回東宮吧。”
阿願态度堅決,盛阙皺着眉不敢再說什麼,但撤去龍衛,他是萬萬做不到,隻得帶人轉到暗處護衛顧宅。
又過了半個月,華京叛亂餘波還未平息,前線傳來捷報的同時也傳回了一個令帝王震怒的消息——
周軍首戰大勝,太子率兵深入敵軍斬殺敵方主帥,緻使三國聯軍士氣大跌,但太子也被敵軍重傷,昏迷前命上官老将軍暫代周軍主帥一職,繼續指揮戰事。
上官老将軍思及太子傷勢過重,軍醫醫術有限,已派軍隊護送太子殿下緊急返京醫治。
禦書房,舊疾未愈、臉色蒼白的周文帝拍案而起,“若非顧償舍身相救,太子險些回不來,龍衛是幹什麼吃的?腦袋都不想要了嗎?咳咳咳……”
滿臉怒容的帝王接過内侍遞來的帕子,捂着嘴咳了好久才緩了下來,然後低眉看了一眼帕子上的血迹,将帕子一折,塞進了衣袖裡,緩緩坐下,收斂怒容再度看向禦案前恭敬禀告的帝昕。
“父皇息怒,據兒臣所知,大哥這次出征确實有欠妥當,并未帶龍衛。”
周文帝眉頭一擰,“你說什麼?”
帝昕神色憂愁,低垂的眼眸卻閃過一抹算計,“龍衛被大哥留在了華京,派到顧宅護衛,之前華京叛亂,兒臣還在顧夫人身邊見到了龍衛。大哥也是,就算顧夫人于他有救命之恩,也不該将龍衛派到顧夫人保護。”
曆代龍衛的職責都是保護天子。
周文帝破例,才會在帝堯幼時就開始為他培育龍衛,還沒有哪一位大周之主會糊塗到讓龍衛去保護旁人。
周文帝隻是病了,腦子并不糊塗,知道帝昕這番話别有用心,但他了解自己這個兒子,知道他心機雖深,卻未必會說假話。
阿願?
太子瘋了不成?他想做什麼?
周文帝亦是男子,不會不懂帝堯将龍衛派至阿願身邊守衛意味着什麼,那逆子甯願撕下自己“一層铠甲”,也要硬披到人家小姑娘身上。
龍椅上的帝王眉頭緊皺,臉色陰沉得宛如雷雲密布,他一手扶額,緩緩閉上眼睛,冷聲道:“老三,太子的傷可不僅僅是來于敵軍,險些要了他命的一箭來自背後。上官老将軍徹查一番後,說是動手的是老二的人,你那個連造反都造不明白的二哥,你覺得呢?”
帝昕猛地擡頭,滿臉驚詫道:“二哥?”
周文帝自認也算是閱人無數,可面對自己這個兒子,也不由在心中歎息一句:不知是演技太好,還是真的無辜。
“下去吧,你率八百禁軍即刻出發,接應太子車駕回宮。”
“是,父皇。”
帝昕面色誠懇地俯身接旨,片刻不耽誤地出了殿。
直到跨出禦書房的門檻,他才緩緩回望了一眼禦書房中江山萬裡的錦繡屏風,繼而擡眸望向疏闊藍天,心中冷笑道:真是命大。